目送慕容匡一行人離去,蕭遠心中頗有些不舍。旁邊胡大牛冷不丁冒出一句:“這個袁大人怎么跟其他官老爺不一樣?”
蕭遠拍了拍他肩頭道:“袁大人心系天下,做官不為功名利祿,當然與旁人不同。”轉而問起胡大牛怎會在此出現。
胡大牛道:“村上錢大娘家鎬頭壞了,讓俺去鎮上幫她買副新的。路過這里,看到一伙人鬼鬼祟祟,才發現你也在這里。”望望天色,又愁眉苦臉道,“這一來,錢大娘的鎬頭是來不及幫她買了。”
蕭遠安慰道:“不用急,我家尚有一副,左右無人用,你便拿去給錢大娘吧。”
三人于是歡歡喜喜一路趕回小胡村。離村口尚有半里路,李南**然停住腳步,皺了皺眉道:“好濃的血腥味。”
蕭遠闖蕩江湖也非一日,血是見的多了,但每次頂多數十人群毆,無非血花四濺。如今聽李南東這么說,心里不知怎地慌亂起來。當下不敢怠慢,加快腳步朝村子奔去。
果然,剛到村口就發現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統是背上中刀,顯是逃的時候被人從后砍的。胡大牛后趕到,乍一看嚇傻了眼,待蕭遠拉起他往村里奔去,方才打個冷戰,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再往里走,更是慘不忍睹,往日熟悉的身影一個個躺在地上沒了生氣。胡大牛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一邊搖晃著地上尸身,一邊喊著:“張大伯,張大嬸,錢大娘……”像是要喚醒命赴黃泉的鄉親。
不遠處蕭遠和李南東停在一具尸身前,胡大牛心有所系,急忙跑去,等看清,喉頭一股熱血涌了上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蕭遠急忙扶住他的身子,叫道:“大牛,大牛。”眼中已是淚水滿眶。好一會兒,胡大牛吐出一口氣,醒轉過來,像是突然記起什么,一轉身伏在那具尸身上放聲大哭,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著“小翠”。縱是李南東此刻也無法再冷靜,往日的血海深仇一一在目。空中一聲驚雷落下,傾盆大雨潑了下來……
幾里外,刑麻子與馮捕頭談笑風生。一個道:“此番終于出了一口鳥氣,只是沒有親手宰了那兩個小兔崽子。”另一個道:“夜已深了還不見人回來,恐怕早已喂了倭人的刀了。”
又一人道:“爹,好端端的,你怎么把那小娘們給殺了?”原來是刑大少爺。
刑麻子一瞪眼道:“虧你是我兒子,連個娘們也擺不平。我一刀了了她是不想讓你在下人前失了面子。”
刑大少爺不敢再言語,但氣鼓鼓的,仍是不忿。
馮捕頭打個哈哈道:“刑公子是憐香惜玉,刑爺莫要怪他。”
刑麻子回道:“還是吳大人高明,騙了那兩傻小子去刺殺袁崇煥,又著了倭人黃雀在后,既交了上頭的差事,又出了咱們的鳥氣。”
馮捕頭哈哈大笑道:“那是,我們吳知府那是有名的足智多謀,賽諸葛,啊,賽諸葛。”
刑麻子道:“娘西皮。他吳大人今夜剿‘匪’有功,少不了朝廷封賞,兩邊拿好處。咱們奔幾十里地幫他殺人,能拿什么好?”
馮捕頭道:“若是有賞,自然少不了刑爺那一份。”說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
突然天空下起雨來,把一行人淋個措手不及。刑麻子罵罵咧咧,馮捕頭卻心頭不安,眼皮跳個不停。又行了里許,后隊一片鼓噪,像是有人殺到。刑麻子穩住隊伍,一看來的只有三人,心想自己有百多人還怕了不成。正要揮眾擁上,旁邊馮捕頭叫道:“蕭遠,李南東。”
來的正是蕭遠三人。只見蕭遠一掌掌拍去,中者傷筋碎骨。李南東出刀飄逸,白光閃處,血肉橫飛。胡大牛狀如瘋虎,拼命處無人可擋。
看著身邊哆嗦成一團的馮捕頭,刑麻子輕篾地哼了一聲,喚了聲“上”,領著手下朝蕭遠三人沖去。剎時間,喊殺聲、呼喝聲、馬嘶聲亂成一片,鮮血、雨水、泥漿飛濺。天邊已是血一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