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堡的城門在沉重的絞盤聲中緩緩開啟,門軸轉動的摩擦聲像是巨獸的低吟。比羅加特勒馬踏入城門時,注意到門內側的青銅鎖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鎖芯處殘留著暗紫色的粉末——與沼澤噬心藤的灰燼同色。
“鎖是三天前被強行打開的。”城門校尉跟在一旁,聲音壓得極低,“當晚圣泉就開始冒泡,法師們檢測到地脈能量流失的速度,比往年快了十倍。”
穿過外城的石板路,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往日里喧鬧的鐵匠鋪緊閉著門,酒館的窗戶蒙著黑布,只有巡邏的衛兵腳步匆匆,鎧甲碰撞聲在空蕩的街巷里格外清晰。歐美婭勒住馬,看向街角的面包店——那里的招牌還是她小時候的樣子,畫著只叼著麥穗的銀狼,但木門上多了個拳頭大的洞,邊緣焦黑,像是被某種能量沖擊過。
“是‘暗影孢子’。”比羅加特的目光掃過那個洞口,火焰長劍在鞘中微微震顫,“母巢的孢子能附著在任何物體上,遇到活物就會爆發。看來它不僅在侵蝕地脈,還在堡內散播恐慌。”
他們在銀狼堡的主堡前下馬。這座由銀白色巖石砌成的建筑,頂端的尖塔直插云霄,塔尖的水晶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光。但走近了才發現,堡墻的石縫里滲出黑色的黏液,像凝固的血液,散發著與北境觸須相同的甜腥味。
“比羅加特大人!”主堡門口跑過來一個穿著法師袍的老者,花白的胡須上沾著灰塵,法杖頂端的藍寶石黯淡無光,“您可回來了!圣泉的情況越來越糟,法師團的凈化咒根本壓制不住那些黑氣!”
老者是銀狼堡的首席法師梅林,曾跟隨比羅加特的父親參與過三次邊境防御戰。他引著眾人穿過主堡的回廊,廊壁上懸掛的歷代公爵畫像都蒙上了層灰,畫像中人物的眼睛似乎在隨著他們的腳步轉動,瞳孔里隱約有三眼印記閃爍。
“這些畫像……”歐美婭的手按在腰間的冰紋令牌上,令牌傳來一陣刺痛,“被寄生了?”
梅林嘆了口氣,法杖在畫像前一點,淡藍色的光芒閃過,畫像上的灰霧暫時散去,露出原本的色彩:“三天前鎖被打開后,堡內所有帶‘眼’的物件都變得不對勁——盾牌上的狼瞳、勛章上的寶石,甚至士兵的護目鏡,都開始映出奇怪的印記。”他頓了頓,聲音發顫,“更可怕的是,有三個年輕法師在圣泉邊值守時失蹤了,只留下三頂染血的法帽。”
穿過回廊盡頭的拱門,圣泉終于出現在眼前。這是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形水池,泉水原本清澈見底,能看到池底鑲嵌的銀狼紋章,此刻卻翻滾著黑色的水泡,水面上漂浮著綠色的孢子,像一層腐爛的浮萍。池邊的石柱上刻滿了凈化咒文,此刻大多已經剝落,露出下面暗紫色的觸須狀紋路。
“地脈的能量就是從這里流失的。”比羅加特走到池邊,火焰長劍出鞘,紅光掃過水面,黑色水泡頓時減少了些,“母巢想通過圣泉污染整個阿爾卡拉的地脈網絡,一旦成功,北境的封印和沼澤的藤蔓都只是開始,整個公國都會變成它的孵化場。”
歐美婭蹲下身,伸手觸碰泉水。指尖剛碰到水面,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彈開,水面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腰間的冰紋令牌。“它在害怕令牌。”她看向比羅加特,“祖母的紙卷說,將令牌沉入圣泉能喚醒地脈之火,或許現在就是時候了。”
比羅加特剛要解下赤紅令牌,梅林突然攔住他:“等等!法師團檢測到圣泉底下有異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挖洞,直通地脈的核心。如果現在把令牌放進去,可能會被那東西吞噬,反而給了母巢吸收雙令力量的機會!”
就在這時,圣泉中央的水泡突然炸開,一股黑色的水柱直沖云霄,水柱中裹著三具半透明的軀體——正是失蹤的那三個年輕法師,他們的身體被觸須纏繞,雙眼緊閉,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
“是幻境!”梅林舉起法杖,淡藍色的光芒形成一個屏障,擋住飛濺的黑水,“他們還活著,意識被禁錮在幻境里!母巢想用他們引誘我們靠近!”
歐美婭的冰紋令牌突然劇烈發燙,銀藍色的光芒擴散開來,照在黑色水柱上,水柱頓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開始消散。她清晰地聽到三個法師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不是呼救,而是重復著同一句話:“鑰匙在圖書館,鑰匙在圖書館……”
“圖書館?”比羅加特收起火焰長劍,黑水已經退回到泉水中,水面恢復了暫時的平靜,“銀狼堡的圖書館藏著初代公爵的遺物,或許有關于令牌和地脈的記載。”
梅林眼睛一亮:“沒錯!圖書館的地下密室里保存著《阿爾卡拉地脈圖》,據說標注著地脈的核心節點,或許能找到阻止能量流失的辦法!”
銀狼堡的圖書館位于主堡西側,是一座三層的石制建筑,藏書量在整個公國首屈一指。但此刻館內卻一片狼藉,書架東倒西歪,羊皮卷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紙張燃燒的焦糊味。
“是昨天夜里被破壞的。”梅林指著墻角的灰燼,“值守的圖書管理員說,看到一團黑影闖進來,直奔地下密室的方向。”
地下密室的門是用整塊黑曜石打造的,上面刻著與圣泉石柱相同的凈化咒文。但此刻門鎖已經被破壞,暗紫色的觸須從門縫里鉆出來,像毒蛇般盤踞在地面上。
比羅加特用火焰長劍劈開觸須,刺鼻的氣味中,觸須化作灰燼。密室里比想象中狹小,中央的石臺上放著一卷巨大的羊皮卷,正是《阿爾卡拉地脈圖》,但卷軸的邊緣已經被啃噬,露出下面的空白。
“被毀掉了一部分。”歐美婭展開卷軸,地脈的主干線路還清晰可見,像一棵巨大的樹木,圣泉是樹干的根部,而黑脊山和南部沼澤是兩條主要的枝干,“但核心節點還在——圣泉下方三百米處,有個‘地火之心’,是地脈能量的源頭。母巢挖洞的目標,應該就是這里。”
卷軸的角落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兩把交叉的鑰匙,鑰匙柄分別刻著冰與火的紋路。歐美婭的指尖剛觸到符號,冰紋令牌就發出銀藍色的光,與符號產生共鳴,卷軸上突然浮現出一行隱藏的文字:“雙令合璧,可引地火,焚盡虛妄。”
“原來不是把令牌沉入圣泉,而是用兩塊令牌的力量引出地火之心的能量。”比羅加特握緊赤紅令牌,火焰紋路與卷軸上的符號呼應,“但需要有人下到地火之心,在那里激活雙令。”
梅林的臉色變得凝重:“地火之心的溫度超過千度,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就算是穿著附魔鎧甲,最多也只能堅持一刻鐘。而且通往那里的通道被母巢的觸須堵住了,根本無法通過。”
密室的門突然被撞開,泰姆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手臂上纏著的布條滲出血跡:“軍團長!不好了!主堡里出現了很多寄生體,他們穿著衛兵的鎧甲,見人就攻擊!老鮑恩……老鮑恩為了掩護我,被他們抓走了!”
比羅加特的目光掃過泰姆手臂的傷口,那里的血跡泛著暗紫色:“是堡內的衛兵被孢子感染了。”他將赤紅令牌交給歐美婭,“你和梅林留在這里,研究怎么激活地火之心。我帶泰姆去救老鮑恩,順便清理堡內的寄生體。”
歐美婭抓住他的手腕,冰紋令牌與赤紅令牌相觸,發出溫暖的光芒:“一起去。地火之心的事可以稍后,但不能讓任何人再被寄生。”她看向泰姆,“老鮑恩被抓到哪里去了?”
“關押犯人的地牢!”泰姆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寄生體把抓到的人都往地牢拖,說要‘獻給母巢的使者’。”
銀狼堡的地牢在主堡的地下一層,陰暗潮濕,彌漫著鐵銹和霉味。比羅加特帶著眾人穿過布滿寄生體的走廊,火焰長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紅光,寄生體被光芒照到,立刻化作黑煙。歐美婭的冰蠶絲弓精準地射殺遠處的目標,銀箭頭穿透寄生體的軀體,留下冒煙的孔洞。
地牢的入口處,十幾個寄生體正圍著一個鐵籠,籠里關著老鮑恩和另外幾個衛兵。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站在鐵籠前,黑袍下伸出無數暗紫色的觸須,觸須的頂端托著個半透明的繭,繭里隱約有個人影,正是第三小隊失蹤的隊長。
“終于等到你們了。”黑袍人轉過身,兜帽下露出一張被觸須覆蓋的臉,唯有左眼的位置,嵌著一顆綠色的晶石,閃爍著三眼印記的光芒,“我是母巢的使者,奉命來取回屬于我們的東西。”
“第三小隊的隊長……”歐美婭的弓弦繃緊,“你被母巢徹底寄生了。”
黑袍人發出刺耳的笑聲,觸須猛地將鐵籠舉起:“他的意識還在,只是愿意歸順偉大的母巢。你們看,歸順的人會獲得永恒的生命,不像這些頑固分子,只能成為地火的燃料。”
比羅加特的火焰長劍突然指向地牢深處:“你在拖延時間,想讓觸須徹底打通通往地火之心的通道。”
黑袍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觸須紛紛豎起,像蓄勢待發的毒蛇:“既然被識破了,那就一起留下吧。地火之心的能量馬上就要屬于母巢了,你們會親眼看到阿爾卡拉的毀滅。”
寄生體們蜂擁而上,地牢里頓時響起金屬碰撞和嘶吼的聲音。泰姆雖然害怕,但還是握緊銀箭頭,刺向靠近鐵籠的寄生體。歐美婭的箭射中黑袍人胸前的綠色晶石,晶石發出一聲脆響,裂開一道縫隙,黑袍人發出痛苦的嘶鳴,觸須瘋狂地揮舞起來。
比羅加特趁機沖到鐵籠前,火焰長劍劈開鐵鎖。老鮑恩扶著受傷的衛兵走出鐵籠,看到歐美婭時,從懷里掏出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這是你祖母留在我這里的最后一件東西,她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交給你。”
油布里包著的是半塊玉佩,玉質溫潤,刻著與兩塊令牌相同的冰紋。歐美婭將玉佩與冰紋令牌拼在一起,正好組成一個完整的狼頭圖案,令牌的光芒瞬間暴漲,將整個地牢照得如同白晝。
“是啟動地火之心的鑰匙!”梅林看著玉佩,法杖頂端的藍寶石重新亮起,“初代公爵將啟動裝置分成了三塊,兩塊令牌和這塊玉佩,只有三者合一,才能引出地火!”
黑袍人看到玉佩,發出絕望的尖嘯,所有觸須猛地扎進地面,地牢開始劇烈震動,頭頂落下無數碎石。“就算你們拿到鑰匙也沒用!地火之心已經被我們污染,激活它只會讓整個銀狼堡爆炸!”
比羅加特將赤紅令牌塞進歐美婭手中,火焰長劍在他身前劃出一道屏障:“我去阻止觸須,你們帶著玉佩和令牌去地火之心。記住,阿爾卡拉的未來,在你們手中。”
歐美婭握緊兩塊令牌和玉佩,看著比羅加特沖向黑袍人,火焰與觸須碰撞產生的光芒照亮了他堅毅的側臉。她知道,此刻沒有時間猶豫,地火之心的危機,才是銀狼堡真正的劫難。
地牢深處傳來越來越清晰的轟鳴聲,像地火在地下咆哮。歐美婭跟著梅林和泰姆,沿著震動最劇烈的方向跑去,手中的雙令和玉佩越來越燙,仿佛已經感受到地火之心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