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泥驛后,隊伍的氣氛明顯凝重。孫師叔下令縮短休息時間,探馬放出更遠,眾人刀劍出鞘,隨時準備應變。陳實將一些急救藥材分發給幾名穩重的內門弟子,簡單告知了止血、固定等要點。
時近正午,隊伍行至一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丘地帶。官道在此繞過一片土嶺,兩側是半人高的枯草和亂石堆。夏日驕陽如火,曬得地面騰起熱浪,連蟲鳴都顯得有氣無力。
突然,前方探馬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哨示警!
“敵襲!結陣!”孫師叔厲喝一聲,聲如驚雷。
話音未落,兩側土嶺后唿哨連連,數十條黑影如鬼魅般躍出,箭矢挾著凄厲的風聲,劈頭蓋臉射來!這些人衣衫雜亂,面目兇悍,手持鋼刀樸刀,口中發出怪叫,確實像極了流寇。
“護住車馬!”孫師叔長劍出鞘,身先士卒,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卷出,頓時將射向藥材車的幾支箭矢磕飛。梁發、施戴子等內門弟子反應極快,瞬間以車輛為核心,結成簡易劍陣,劍光閃爍,將后續箭雨擋下大半。
然而襲擊者數量眾多,且顯然早有預謀,第一波箭雨過后,便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瞬間將隊伍切割成數段。
“陳師兄小心!”高根明揮劍格開一把劈向陳實的樸刀,將陳實護在身后。陳實心臟狂跳,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廝殺。刀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不絕于耳,空氣中迅速彌漫開血腥味。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迅速掃過戰場。只見孫師叔劍法凌厲,每一劍都帶著嗤嗤破空之聲,獨斗三名使刀的好手仍占上風。但幾名外門弟子在混亂中已掛了彩,有人手臂中刀,鮮血直流,有人被撞下馬來,生死不明。
陳實立刻從藥囊中取出金瘡藥和繃帶,貓著腰,憑借《抱元步》練就的沉穩下盤,在混亂的戰團邊緣快速移動。他先沖到一名倒地**的外門弟子身邊,那人大腿被劃開一道深口。陳實不顧飛濺的血污,用預先準備好的布條死死壓住傷口近心端,迅速撒上藥粉,再用繃帶奮力捆扎止血。整個動作快而精準。
剛處理完這個,耳邊傳來破風聲!一名流寇似乎看出他是醫者,獰笑著揮刀砍來。陳實不及多想,本能地使出苦練多日的“白云出岫”,長劍由下向上斜撩,試圖格開對方兵刃。但他內力淺薄,劍上無力,只聽“鐺”一聲脆響,虎口劇痛,長劍險些脫手。
幸好高根明及時回援,一劍刺中那流寇肋下,解了圍。“陳師兄,跟緊我!”高根明喊道。
陳實喘著粗氣,心知自己武功低微,硬拼是死路一條。他不再試圖攻擊,而是將全部心神用于閃避和救護。他利用對《抱元步》重心轉換的理解,在亂石間騰挪,避開主要戰團,專門尋找受傷的同門施以援手。他發現,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那“動中求靜”的意念竟難以維持,但步伐的靈活性和對危險的直覺卻似乎提升了不少。
激戰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襲擊者雖然兇悍,但畢竟不是真正的高手,在孫師叔和眾內門弟子的奮力搏殺下,死傷近半,余者見討不到便宜,發一聲喊,迅速遁入荒丘深處,消失不見。
戰場上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傷者的**和粗重的喘息。陽光刺眼,照著一地狼藉。
“清點傷亡!救治傷員!”孫師叔收劍而立,衣袍上濺了幾點血跡,面色陰沉如水。
陳實立刻投入救治。此次遇襲,共有三名外門弟子重傷,五人輕傷。他指揮著幾名未受傷的弟子協助,按照《規制》流程,先判斷傷勢輕重,優先處理大出血和窒息風險。他手法嫻熟,神情專注,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生。
在檢查一名襲擊者尸體時,陳實留意到其使用的樸刀刀柄上,刻著一個模糊的、非中原常見的火焰紋飾。他不動聲色地記下這個細節。
勞德諾此刻也略顯狼狽地走了過來,關切地詢問傷員情況,并主動幫忙搬運傷者。但陳實注意到,他在混戰之初,似乎有意無意地被兩名襲擊者“纏住”,遠離了核心戰圈,身上卻只有些許擦傷。
“孫師叔,”陳實處理好最后一名重傷員的傷口,起身匯報,“傷員需靜養,今日恐難再趕遠路。”
孫師叔看著疲憊的眾人和地上的血跡,咬牙道:“前方十里有一處荒廢的山神廟,今晚就在那里宿營。加強戒備!”他目光掃過勞德諾,又看了看陳實,最終什么也沒說。
隊伍重新上路,氣氛比之前更加壓抑。陳實騎在馬上,看著西沉的落日,感受著虎口隱隱的疼痛和鼻端縈繞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