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發來了整理得井井有條的文檔。
頁面整潔,條理清晰,看得出來是廢了一番功夫的。
更重要的是,像這一類的文件內容,圖書館甚至是市一院這種級別的地方醫院都很難查閱到。
易裕臣讓助理發來文檔,可見我昨晚的誠意已打動他。
那個擁抱也讓我倍感溫暖。
要不表示表示,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想到那頓沒吃完的飯,我思索片刻,給易裕臣去了消息:“易醫生,案例已收到,我會認真研讀。另外,明晚是否有空?想請您吃個飯。”
“沒空。”
拒絕得相當干脆。
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不知如何接話了。
很快,屏幕上又彈出一條信息:“上午下午兩臺手術,沒時間。”
那確實挺忙的。
但再忙,也得吃飯是不是?
“這樣,明天中午我炒兩個菜送過去,”我這人最講禮尚往來,“香辣雞胗小炒肉,再加一個開胃湯如何?”
易裕臣回應:“想賄賂我?”
“當然不是,我是真心實意想感謝易醫生的。”
半晌,他才回應道:“隨你的便。”
這是不樂意吃呢。
但到底拿人手短,我不跟他計較。
翌日一早,我便在廚房忙碌,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完成三菜一湯。
我利落地打包出門,誰知竟在電梯口撞見了林珊珊。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短暫地觸碰后又迅速別開,我沒有多言,像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這幾道菜得趁熱吃。
半小時后,我出現在住院部樓下,李智人早已經在等候,見我走過來,禮貌道:“辛苦你了寧記者,還讓你親自跑一趟。”
“應該的,易醫生出手術室了嗎?”
“剛結束手術,”李智禮貌地接過我的打包盒,“這會兒應該在辦公室了。”
我們邊走邊聊,很快就到達辦公區,推門的瞬間,先撞進眼里的是易裕臣的背影。
他正抬手穿白大褂,襯衫后襟被動作扯得繃緊,順著腰線往下,腰背肌肉的輪廓硬實得藏不住,連肩胛骨收起時的弧度都帶著勁,不像常年握筆的文弱醫生,倒像藏著股沒處放的力量感。
小閻王……是真的長開了。
不知為何腦海里突然涌出昨晚他緊抱著我的場景,臉頰竟然有些熱。
“易老師,寧記者給我送吃的來啦。”
聽到動靜的易裕臣轉過身來,視線在我的身上短暫地停留了幾秒,語氣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揶揄:“寧記者不去追你的頭條新聞,竟有空往我這送吃的?”
我聽出他話里的調侃,故意裝沒聽見:“這不是以表誠意嘛,畢竟日后要向易醫生請教的地方還多著呢,總不能空著手來。”
“那算了,這飯啊,我可不敢吃……”易裕臣往后退了半步,手一擺,對著李智道,“快讓寧記者帶回去。”
“師傅,這小炒肉可真香……”正埋著頭扒飯的李智嘴里還塞著菜,聞言含混不清地抬頭,“太地道了。”
我瞥見易裕臣嘴角幾不可察地僵了下,連指尖都頓了半秒,沒等他再開口,我自覺道:“我還有點事,不耽誤兩位吃飯了,你們慢用。”
我還約了卓開朗。
“我負責拍攝?”咖啡店里,卓開朗一臉驚訝地看著我,“還是拍攝易裕臣這種級別的醫學天才?不是兄弟,這我可敢都不敢想啊。”
我鼓勵他:“有什么不敢想的,你可是國家二級攝影師,你的拍攝技能大家有目共睹,再說咱倆一起合作這么久了,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許迎秋能有自己的團隊,我自然也得有。
“聽你的意思,易裕臣是同意專訪了?”
我想著易裕臣的態度,語氣堅定道:“我知道難,但我不會放棄。”
“我瞧著這小子不大好伺候,”卓開朗抿了一口咖啡,指尖敲了敲杯壁,語氣里帶著點調侃:“不過學霸都是有個性的,年紀輕輕就坐到這個位置,就算傲點,也正常。”
學霸?
我順著卓開朗地猜測,記憶一下就拉到了跟易裕臣初遇時。
那時候的他,還是染著一頭紅發的叛逆小子,校服外套總搭在肩上不穿,走廊里一抬眼全是他吊兒郎當的模樣,逃課、跟人掰手腕、把課本卷成筒敲同桌的頭,是老師辦公室的“常客”,妥妥一校霸。
后來……
歡快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聽到卓開朗對著聽筒吆喝:“兄弟有何貴干?”
緊接著,他激動道:“有時間啊,她現在就跟我在一塊呢,行,你把地址發過來。”
原來,是卓開朗的一個中介朋友的來電,說是手上有一套五十多平的小公寓,在山水家園,位置佳,房型好,讓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我們沒猶豫,立即驅車前往。
事實真如中介所說,這小公寓坐北朝南,采光極好,還是精裝,家具看著很新,交通也很便利。
“被您猜中了,這房主啊是妥妥的老婆奴,你看,買房子的時候選的是27樓,諧音是‘愛妻’,”中介站在一旁滔滔不絕,“之所以賣房,也是老婆要到其他城市定居。”
我站在客廳中央,在地板上淌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連帶著空氣中浮著的細小塵埃都染上了金邊。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熨過,瞬間漾開暖意。
我果斷道:“這房子我要了。”
辦完手續已經是日落黃昏。
中介表示已經聯系房主,三天后便能成交。
我很期待。
卓開朗對于我這一系列的舉動嘆為觀止,回電視臺的路上,他憋了一路,才支支吾吾開口:“兄弟啊,我記得你說你結婚了,這么大的事兒,不用跟你家那位商量商量?”
“不用,快離了,”提到陸博文,我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悶得發慌,“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卓開朗沒再多問,車廂里安靜了一路。
到單位樓下停穩車時,他卻突然叫住我,臉上的嬉皮笑臉全收了,語氣格外認真:“兄弟,難過了別自己扛,不管多大的事,我都陪著你。”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嚴肅逗笑,剛要開口致謝,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突然飄過來:“姐姐電話怎么打不通啊。”
我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珊珊,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陸博文。
奇怪,下班點還未到,他們怎么會突然出現在我單位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