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庸目光在一眾武館弟子臉上掃過,微微點了點頭道:“許洪,今天又有兩個新弟子拜進武館吧?”
大師兄許洪連忙點頭,“是,師父,昨日有一人,今日有兩人,這兩日共有三人拜入武館。”
孫庸淡淡嗯了一聲,繼續道:“既然有新弟子入館,那我便多說幾句。”
他的聲音不高,但卻像驚雷滾過在場每個弟子耳中。
“什么是武功?何為武功?”孫庸目光掃過新弟子緊繃的臉,又落回老弟子沉穩的神情上,語氣驟然轉厲:“是花哨的招式?是好聽的名頭?都不是!”
“記好了——能接住對手的招,能打斷對手的骨,能在生死搏殺里活下來、殺出去的,就是好武功!”
話音落時,孫庸身形驟然動了。
眾人只感覺眼前一花,沒人看清他如何動作,就聽“轟”的一聲悶響,他右拳按在一塊大青石板上。
碎石飛濺間,拳印竟陷進石面半寸,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丈許——正是《崩山拳》的起手式。
“看好了!”
孫庸收拳再出,拳風獵獵作響。
時而如重錘砸落,震得周圍弟子衣襟翻飛。
時而如猛虎撲食,拳影快得只剩一道殘影。
每一拳落在石板或木樁上,都伴隨著崩裂聲,簡單的招式里藏著絕殺的狠勁。
“許洪,你帶著新弟子們錘煉氣血,扎馬、練拳架。其他老弟子好好練拳,早日突破明勁境界——記住,學拳是為了保命,更是為了贏。”
孫庸收拳佇立,石屑從拳縫間簌簌落下。
“是,弟子謹記。”
下一刻,包括大弟子許洪在內的所有弟子,一齊躬身行禮,答謝師恩。
那幾名剛拜入武館的新弟子反應慢了半拍,也連忙學著身邊的師兄師姐們一樣躬身行禮。
孫庸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顯然很吃這一套,點了點頭道:“好了,你們練吧,有什么問題問你們大師兄,你們大師兄也解決不了再問我。”
楊景剛才聽得很認真。
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雖然接收了原身的記憶,但原身本就不是什么見識廣博之人。
而楊景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世界的武功是什么樣子?
是古代那種飛檐走壁的武功?
還是小說中的神奇功法,威力強大的武學?
還是所謂的國術?
楊景原本覺得或許更傾向于國術,因為他前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一段話,國術所劃分的境界,也是有明勁、暗勁之稱謂。
不過剛才從館主的話中,倒是讓楊景很受震動、啟發。
“何為武功?”楊景口中低語,雙眼漸漸明亮,“能接住對手的招,能打斷對手的骨,能在生死搏殺里活下來、殺出去的,就是好武功!”
雖然原身記憶里也有孫庸所說過的類似的話,但從原身那里繼承來的死記憶和親自從孫庸口中聽到的話語可是不同的!
“或許我之前把武功想的有些狹隘了,或者說固化了,武功不應該是死板的,而應該是靈活的,怎么能擊敗對手,怎么能讓自己活下去,才是好的武功。”
楊景心中默默想著。
孫庸背著手又回了內院。
前院的弟子們繼續開始了錘煉氣血、練崩山拳。
那幾名新拜入武館的弟子暫時由大師兄許洪親自教導。
楊景回到自己之前練武的地方,繼續開始練崩山拳,一拳揮出,都伴隨著呼喝風聲。
雖然他如今距離將明勁練成還差得遠,但長期瘋狂練武,楊景如今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要強了許多。
正常打起來,他可以單挑三五個尋常漢子,甚至若是機會把握得好,還能擴大戰果。
一直練到天色黑下來,其他人都離開了,渾身肌肉酸脹的楊景才走到墻邊的方凳處休息片刻,然后穿上衣服,離開了武館。
走在承平坊的街道上,楊景心念一動。
下一刻,眼前就出現了面板——
【崩山拳入門(78/200)】
打了一天的拳,終于將崩山拳的進度又提升了兩個點,距離突破小成又近了一步。
出了承平坊,一路往南,沿著朱雀大街,一直來到了西市。
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西市上仍舊熱鬧,街道兩旁店鋪前懸掛的紗燈一盞盞懸上檐角,暖光順著青石板路漫開,映得兩側酒旗、布幡微微晃蕩。
楊景來到還敞著半扇門板的肉鋪前,案板上鐵鉤掛著的五花肉、排骨泛著油光,旁邊木盆里堆著剁好的豬雜,血腥氣混著市井的煙火味。
楊景攥了攥袖中僅剩的半吊大錢,目光在各類肉品上梭巡片刻,最終落在角落那堆色澤稍暗的肉上——那是馬肉,紋理比豬肉粗些,邊緣已微微發烏,顯然是隔了一日的。
練武最耗氣血,尋常糙米雜糧根本填不飽那股子虧空,唯有肉食或者價值更高的寶藥能續上力氣,讓筋骨在錘煉后得以滋養。
這段時間,他試過不少肉,豬肉溫吞,填腹尚可,卻難助氣血;牛肉雖勁,卻貴的緊,他手里的銀錢根本不足以支撐他買下太多牛肉。
直到幾日前,楊景偶然試過馬肉,才發現馬肉的性子當真很烈,但也極為適合他練武,燉熟了吃下去,那股子沉勁能順著喉嚨直抵丹田,讓他次日揮拳時都更有力氣,練武的進境肉眼可見的快了幾分。
“掌柜的,這馬肉怎么賣?”楊景問道。
掌柜正用抹布擦著油膩的案板,聽到聲音,抬頭笑道:“今兒剩下的,便宜給你,五十枚大錢一斤。”
比白日里的鮮肉便宜近一半。
“稱兩斤吧,”楊景心里松了口氣,臉上無奈道:“又漲價了,前幾日還是四十七枚大錢一斤呢。”
西邊的曹州起了戰事,東邊的沂州聽說還鬧出了反軍,濟州夾在中間,各方面都受到不小的影響,通貨膨脹、貨幣貶值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掌柜麻利地割肉、過秤,用草繩捆好遞過來。
楊景接過,入手微涼,帶著些微的腥氣。
接著,楊景付了錢,袖中的大錢又少了些。
大齊王朝貨幣以銀兩為主,但對普通百姓來說,銀兩的價值太高了,平日里購買物品所用的貨幣基本都是大錢,一兩銀子等于七百枚大錢。
楊景沒有多留,轉身快步融入漸濃的夜色里,沿著朱雀大街繼續一路往南。
孫氏武館所在的承平坊雖然也在外城,但極為靠近內城了,而楊景平日里住的地方是在縣城最邊緣的大通坊。
楊景畢竟是習武之人,身體素質高,腳程很快。
一刻鐘后,就來到了在大通坊租的住處。
這是一處平常的院子,院子兩側是兩排平房,每一排有五間,楊景的房間就是北側從東邊數第二間。
楊景回到房間,就立刻開始燉肉了。
房間狹小,角落里支著個小小的泥爐,火苗舔著砂鍋底,發出細微的“咕嚕”聲。
楊景已經將切得大塊的馬肉放進了砂鍋里,清水沒過肉面,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小撮鹽粒沉在鍋底,再無其它調料。
楊景就坐在路邊,眼神落在翻滾的水面上。
馬肉不算新鮮,燉的時間久了,那股子難以掩飾的腥氣漸漸淡去,反倒有醇厚的肉香慢慢從砂鍋里溢出來。
肉燉得爛了,楊景便立刻熄了火,等砂鍋稍涼,便直接端起來,也不用碗筷,伸手撈起一塊,吹了吹熱氣就往嘴里送。
沒什么滋味,只有鹽帶來的一點咸,還有馬肉本身的質感。
門口時不時有動靜響起。
楊景知道,那是院子里的其他住戶,聞到了他屋子里的肉香味,便在門外多走幾遍,多聞幾遍。
楊景則是絲毫不理睬,他吃的很認真,連砂鍋里的肉汁都伸出舌頭舔的很干凈。
放下砂鍋,楊景也沒有立刻刷洗。
他感受著腹中一股扎實的暖意正緩緩化開,順著血液往四肢百骸漫延——這是馬肉獨有的力道,不似尋常肉食那般浮于表面,而是沉在肌理深處,像一捧溫火,慢慢煨著筋骨。
片刻后,他起身站定,沉腰斂氣,雙拳緩緩攥緊。
隨著一聲低喝,崩山拳的起手式展開,拳風帶起破風之聲。
剛猛的拳勢揮舞間,震得窗紙微微作響,而他體內,那股由馬肉催發的熱流仿佛被這拳勢牽引,驟然翻涌起來。
楊景一連又練了一個多時辰,感覺到身體傳來的疲乏,才收勢停下。
心中意念一動,眼前面板浮現——
【崩山拳入門(79/200)】
看著進度又有提升,楊景忍不住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