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南會館,妖靈會館總館所在地。
與龍虎山天師府的仙氣縹緲、龍游分館的因地制宜不同,蒼南會館坐落于蘭溪鎮。
建筑群并非富麗堂皇,而是依山傍水,采用古樸的巨石和千年靈木構建,風格厚重而肅穆,處處透露出歷史的沉淀與強大的底蘊。
山谷上空,常年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肉眼難辨的靈光結界,隔絕內外,守護著這片妖族的核心重地。
會館最深處,一間四面石壁刻滿古老妖族符文、光線柔和、氣氛莊重的議事廳內。
總館長雨笛,正坐在一張由整塊溫玉雕琢而成的寬大座椅上,閉目養神。
忽然,議事廳外傳來一陣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雨笛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轉。他看向門口,只見龍游分館的館長潘靖,正一臉凝重、風塵仆仆地快步走了進來。
“總館長!”潘靖來到近前,躬身行禮,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急切。
“潘館長?”雨笛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卻自帶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何事如此匆忙?是龍游那邊......有無限先生的消息了?”
潘靖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顫抖:“總館長,龍游之事尚未有新的進展。但......但屬下剛剛收到一條從外圍情報網傳來的、經過多方核實的緊急消息,事關......風息!”
“風息?”雨笛的眉頭微微蹙起。這個名字,如今在總會高層已是如雷貫耳,一個擁有仙級實力、公然違反鐵律、引得無限親自出手追捕的危險分子?!八肿隽耸裁??難道他敢襲擊人類城鎮?”
“比那......可能更糟!”潘靖的臉色有些發白,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根據我們在閩地丹霞山區域的眼線回報......隱居在那里的畫虎......出事了!”
“畫虎?”雨笛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畫虎他是知道的,一位性情孤僻、不善爭斗、但天賦獨特、擁有“畫靈”能力的資深妖精。
因其能力特殊,且與世無爭,會館對其一向是采取保護性觀察的態度。“他怎么了?莫非風息找上了他?”
“正是!”潘靖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沉重無比,“我們的眼線在畫虎隱居的石窟外,感應到了劇烈而短暫的妖力沖突波動,殘留的妖氣確認有風息的木靈之力和畫虎的墨靈之力。等波動平息后,眼線冒險進入探查......發現畫虎......已經奄奄一息,妖力盡失,本源......近乎枯竭!”
雨笛聞言,神色驟然一凝,身體微微前傾:“妖力盡失?本源枯竭?是風息重創了他?以風息的實力,擊敗畫虎不難,但要將一位資深妖精的本源傷至枯竭......這手段未免太過狠辣!”
“問題就在這里,總館長!”潘靖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驚駭,“根據眼線的詳細探查和畫虎彌留之際斷斷續續的殘存神念碎片......畫虎并非是被‘重創’導致本源枯竭,而是......而是他的‘畫靈’能力......被......被‘奪取’了!”
“奪???!”雨笛猛地從玉座上站了起來,一向沉穩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之色!
他目光銳利如電,死死盯住潘靖,“潘靖,你再說一遍!‘奪取’是什么意思?!”
這個詞,在妖族漫長的歷史中,代表著一種極其罕見、極其霸道、也極其為所有妖族所忌憚和禁忌的恐怖能力!它不同于學習、借鑒或傳承,而是從根本上,將另一個生靈的天賦法則,強行剝離、占為己有!
潘靖
清晰地說道:“就是字面意思,總館長!風息......他動用了一種未知的、極其詭異的能力,強行從畫虎身上,抽走了他的‘畫靈’天賦!畫虎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為妖精的根本,形同廢人!”
議事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墻壁上符文流轉發出的微弱嗡鳴聲。
雨笛緩緩坐回玉座,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憂慮。
“奪取天賦......生靈系·奪毫......”雨笛低聲自語,仿佛在記憶中搜尋著什么古老的記載,“這種能力......我只在極為古老的禁忌卷宗中見過模糊的記載 因其有傷天和,悖逆天道,早已被視為絕跡......風息......他怎么會......”
他猛地抬頭,看向潘靖,語氣帶著一絲罕見的厲色:“潘館長!風息在會館登記備案的能力,一直是‘木系御靈’,頂多標注其天賦異稟,對木系法則領悟極深!為何從未有過關于他身負‘奪毫’能力的記錄?!會館對他的評估和監控,為何會出現如此重大的疏漏?!”
這是嚴重的失職!一個擁有“奪毫”能力的妖精,其危險等級和潛在威脅,與一個普通的木系仙級妖精,完全是天壤之別!前者是可能危及整個妖族根基的災難!
潘靖感受到總館長的怒火,額頭冷汗涔涔,連忙解釋道:“總館長息怒!此事......此事確實蹊蹺!風息自開啟靈智、化形之后,大部分時間都在龍游活動,與虛淮長老關系密切。他曾在會館短暫登記,參與過一些外圍任務,表現出的始終是精純強大的木系妖力,戰斗風格也是以操控植物、生機勃發為主,從未有過任何跡象顯示他擁有第二種能力,更別說是‘奪毫’這種禁忌之力!”
他頓了頓,補充道:“屬下推測,風息要么是近期才有奇遇,獲得了這種能力;要么......就是他隱藏得極深!深到連與他相交數百年的虛淮長老,以及我們會館多年的觀察,都未能察覺分毫!他可能一直在刻意隱藏這張最強的底牌!”
“隱藏......”雨笛咀嚼著這個詞,眼神愈發深邃冰冷。如果風息早就擁有“奪毫”,卻隱忍不發,直到如今才暴露......那他的心機和所圖,恐怕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他奪取“畫靈”能力,絕不僅僅是為了增加一種對敵手段那么簡單!
“畫靈......創造與賦予......”雨笛喃喃道,腦中飛速運轉,試圖將碎片信息拼湊起來,“風息是木系,主生機與生長;畫靈能力,偏向于精神創造與實體具現......這兩種能力若結合......”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漸成形!風息的目標,恐怕不僅僅是報復人類或者對抗會館......他可能有著更宏大、更瘋狂的計劃!而“奪毫”能力,就是他實現這個計劃的關鍵鑰匙!畫虎,很可能只是第一個受害者,絕非最后一個!
“立刻!”雨笛霍然起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將風息的危險等級提升至最高!‘天災’級!通知所有分館,尤其是那些擁有獨特天賦、戰力并非頂尖的成員,立即進入最高警戒狀態,盡可能隱蔽行蹤,避免單獨外出!”
“同時,動用會館所有情報網絡,不惜一切代價,追查風息的下落!重點排查那些擁有特殊天賦、且可能被風息視為目標的妖族隱居地!”
“還有!”雨笛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龍游的方向,“立刻將這一情報,以最高優先級,傳遞給無限先生!告訴他,風息的目標,可能不僅僅是逃避追捕......他可能在‘收集’能力!務必小心!務必......盡快找到他!”
“是!總館長!”潘靖凜然應命,知道事態已經嚴重到了極點。
雨笛看著潘靖匆匆離去的背影,緩緩坐回座位,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沉重。
多事之秋啊......一個擁有仙級實力、偏執瘋狂、且掌握了禁忌掠奪能力的妖精......這無疑是一顆隨時可能引爆、足以重創整個妖族社會的定時炸彈。
而此刻,唯一有能力拆除這顆炸彈的無限,卻還帶著那個身負“領域”秘密的小貓妖,在茫茫人海中,追尋著風息飄忽不定的蹤跡。
時間,變得前所未有的緊迫。
......
福州城郊,一片因城市規劃而暫時廢棄、等待拆遷的舊工業區。銹跡斑斑的廠房如同鋼鐵巨獸的骨架,在夕陽的余暉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諝庵袕浡F銹和塵土的氣息,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風聲穿過破敗窗框的嗚咽。
風息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一座最為高大的廢棄廠房頂端。
他紫發在風中狂舞,眼神冰冷而銳利,周身散發著毫不掩飾的、如同風暴前夕般壓抑的妖力波動。
他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個昏迷不醒的普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樣子是附近的流浪者或無家可歸者,被風息以妖力擄來,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生死不知。
這便是風息的計劃。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即便加上新奪取的“畫靈”能力,正面對上無限,也絕無勝算。那日在島上的慘敗,如同夢魘,時刻提醒著他與無限之間那道難以逾越的鴻溝。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他需要籌碼。需要讓無限投鼠忌器的籌碼。
而人類,這些在風息眼中如同螻蟻般脆弱、卻又被無限背后的規則所“保護”的生靈,便是最好的籌碼。他要逼無限現身,更要逼他......妥協!
風息深吸一口氣,不再壓制自己的妖力。轟!
一股磅礴的墨綠色妖力光柱,如同狼煙般沖天而起,攪動風云,在這片死寂的工業區上空,顯得格外刺眼!
這強烈的妖氣信號,對于無限這個級別的存在而言,無異于黑夜中的燈塔!
果然,幾乎在妖力光柱升起的下一刻——
咻!
一道銳利的破空之聲,如同撕裂布帛,由遠及近,瞬息而至!
一道藍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廠房對面另一座廠房的屋頂上。正是無限!
他依舊是一身簡單的現代服飾,面容冷峻,眼神如萬年寒冰,手中握著一柄由純粹靈力凝聚而成的、吞吐著寒芒的長劍。他周身氣息內斂,卻帶著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
他來了!比風息預想的還要快!
無限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風息腳下那些昏迷的人類,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般席卷開來,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風息!”無限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足以崩碎山岳的寒意,“你竟敢——!”
綁架無辜凡人,以此要挾!這已經徹底觸碰了底線,觸及了無限心中最不容侵犯的逆鱗!這種行為,比單純的殺戮,更加卑劣,更加不可饒?。?/p>
風息面對無限那幾乎要將他撕碎的恐怖目光,心臟也是猛地一縮,但他強行壓下內心的恐懼,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帶著瘋狂意味的笑容:
“無限!你終于來了!”
他張開雙臂,指向腳下昏迷的人群,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有些嘶?。骸翱纯?!看看這些可憐蟲!他們的生死,現在......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無限握劍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死死盯著風息,一字一頓地說道:“放、了、他、們!”
“放?”風息嗤笑一聲,眼神中的瘋狂更盛,“當然可以!但前提是......你答應我的條件!”
“你以為,憑這些凡人,就能威脅我?”無限的聲音冰冷刺骨,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水泥屋頂瞬間龜裂!磅礴的劍意鎖定風息,仿佛下一瞬就要將他斬于劍下!
“你可以試試!”風息毫不退讓,反而上前一步,踩在一個昏迷老人的胸口上,妖力微微吞吐,那老人頓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臉色瞬間變得青紫!“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殺光他們的速度快!”
他獰笑著,聲音傳遍整個廢棄廠區:“無限!我知道你強!強到可以瞬間秒殺我!但在我死之前,我絕對有把握拉上這幾十條人命陪葬!你大可以賭一賭,賭我敢不敢!賭你能不能在我動手前,救下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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