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白默莊重的聲音如同敲響的洪鐘,傳遍整個沉寂的平臺,并向更遠的城區蕩去:
“于此地,以此身!”
“我以救世主之名立誓,以我所行之路擔保!”
“宣告——黎明機器,必將被點亮!”
他的手臂揮出,指向身后沉寂的巨物:“在光芒重現之后,我和凱撒陛下將為所有堅守至今、未曾放棄的人們,開啟一場足以銘刻于歷史的盛大歡宴!”
“諸位——”白默的聲音攀升至頂峰,如同劈開陰霾的利刃,“敬請見證奇跡!”
人群中爆發出混亂而狂熱的呼喊,最終匯成一片洶涌的聲浪:“偉大的救世主!愿黎明機器的光芒永不熄滅!”
白厄立于人群邊緣,仰望著高臺上的身影。看著那身影背后的黎明機器竟然真的再次被點亮。
他看著那久違的光明,笑著低聲自語,聲音僅自己能聞:
“一人傳虛,萬人傳實……「詭計」得以生效的土壤,從來都是人心深處那份甘愿相信的渴望。”
“無論那是對于一場歡宴的短暫渴求,還是……對于一個更好明天的孤注一擲的希望。”
……
黎明機器已經被點亮,一場盛大的宴會如約開始。
在那難得的光明下,人們歡笑,人們歌唱,人們用手中的蜜釀敬明天。
海瑟音在此刻突兀的移至白默身側,可能是身處宴會的原因,她的聲音異常的歡欣:“墨魚兒,城內那些依附于陰影、蛀蝕秩序的蟹貝,已被徹底蕩清。
我果然沒看錯你,墨魚一直都是清理蟹貝的好手,它在這方面從未令人失望過。你也是。”
白默也笑了起來:“海瑟音1小姐,你夸人的方式還真是獨特。不過……在浪潮席卷之前,我給過他們選擇的機會。路,是他們自己走的。”
“機會?”海瑟音唇角彎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有些生命本就不該存在,這是深海里連剛出生的小魚苗都明白的道理。罷了,凱撒在找你,我先離去了。”她話音落下,身影便如潮汐退卻般悄然后移。
幾乎在同一刻,刻律德菈走了過來。她的目光落在白默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干得漂亮,「幸運爵」。說真的,我們為什么沒有早點認識?”
她的聲音里裹挾著一絲愉悅,“這次清洗,精準,高效且徹底。早就應該這樣了。”
白默搖了搖頭,“你過譽了,若真要論治理國家,我怎么可能比得過凱撒大人您?一些小聰明罷了。”
刻律德菈笑了起來,“你這可不是小聰明,你比誰都清楚君王本質——權力的鞏固離不開鐵與血的手腕,但統治的基石卻絕非恐懼。它真正的基石其實是能否賦予人民切實的希望與長久的安寧。”
“你這話都夸的我不好意思了。”白默笑著推辭,然后他的話鋒忽然一轉:“不過,我倒是好奇。
你給我兄弟白厄「烈陽爵」之名,他熾烈霸道,這名號確實恰如其分。但你給我取了個「幸運爵」的爵名……卻是為了什么?”
刻律德菈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幾不可察地掠向遠方命運三相殿模糊的輪廓。
“「烈陽爵」——你的兄弟,他向「命運爵」,也就是緹寶。講述了一些你們的過往。”
她緩緩道,每個字都似經過權衡,“我既為君王,關心臣子自是本職。于是,我聆聽了一些你的故事。然而……”
她頓了頓,目光重新聚焦于白默,帶著一種探究的好奇:“我發現你的力量得來的似乎總是不費吹灰之力,你從未為它們付出任何代價。這本身,難道不是一種極大的‘幸運’么?”
白默沉默了。遠處人群的歡聲笑語仿佛是他此刻唯一的回應。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輕得幾乎散入風中:“或許吧。”
他沒有辯解,也并未承認。
……
白默獨自走在返回住處的長階上。
沿途巡邏的士兵見到他,無不立刻駐足,垂首致意,目光中滿是敬畏與崇拜。
他略一頷首,步履未停,思緒卻已飄遠。
耳畔似乎還回響著刻律德菈那句帶著探究與贊賞的評判——“幸運”。
他唇角牽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并非喜悅,而是一種浸透了疲憊的苦笑。幸運?
呵……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種唯有他能感知的、冰冷而機械的提示音,再次在他腦海深處炸響:
【檢測到相同文件夾。是/否對舊文件夾進行覆蓋?】
這聲音尖銳而突兀,光是今天就已經不止一次打斷了他的沉思。
白默幾乎是下意識地,用一種精神層面上的疲乏指令回應:
“不。在舊文件夾基礎上,創立新文件夾……并在名稱后,加‘1’。”
指令下達的瞬間,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稍縱即逝。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倦怠。
他的住處被安排在一座僻靜的宮殿。推開門,室內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入的些許天光勾勒出家具朦朧的輪廓。
他徑直走向床榻,將自己重重摔進柔軟的織物里,仿佛想將所有的思慮與疲憊一同埋藏。然而,就在他合上眼皮,試圖攫取片刻寧靜時——
一個歡快、癲狂、卻又帶著某種詭異循環語調的聲音,突兀地在寂靜的房間里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阿哈真沒面子,阿哈真沒面子!阿哈的面具在房間的浴池里泡了快一天了,都沒人發現!哈哈哈哈哈!”
白默猛地睜開雙眼,身體瞬間繃緊,警惕地掃視四周。那笑聲……是阿哈?不過……他怎么從中聽出了一絲近乎委屈的控訴?
“阿哈?”他坐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你怎么會出現在翁法羅斯?”
那笑聲立刻再次響起,仿佛就貼在他耳邊:“哈哈哈哈,阿哈發現了大樂子,當然要開拓開拓!開拓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