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電話掛斷。
夏晚晴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那張嫵媚到骨子里的臉消失不見,那句大餐的話,讓她心里有種莫名的酸意開始涌動。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陸誠,男人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完全沒把蘇媚的調戲放在心上。
可夏晚晴就是不舒服。
她很清楚,蘇媚和陸誠是盟友,那個女人在很多次案子里幫了忙,但……
但她也是個女人。
“老板……”夏晚晴輕輕喊了一聲。
“嗯?”陸誠轉過頭。
下一秒,兩片溫潤的唇瓣就堵住了他的嘴。
夏晚晴的動作有些笨拙,甚至帶著一絲不管不顧的莽撞,她主動纏上陸誠的脖子,將自己柔軟的身體緊緊貼了上去。
陸誠愣了一下,隨即反客為主,大手攬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
夏晚晴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起一層水霧,臉頰緋紅,整個人軟得像一汪春水。
她微微偏過頭,在他耳邊用蚊子般的聲音哼唧:“老板……我……我也能當你的大餐……”
陸誠低笑一聲,將她攔腰抱起,走向臥室。
……
第二天,云陽市的天,變了。
一隊掛著省城牌照的黑色轎車,在交警的全程護送下,浩浩蕩蕩地駛入了市公安局大院。
省紀委、省檢察院、省公安廳,三方組成的聯合調查組,正式進駐。
這陣仗,讓整個云陽市的官場都為之震動。
無數人心里都在猜測,這是哪位神仙打架,引來了這么大的陣仗。
而始作俑者,正在酒店里,接到了一個電話。
“陸律師,是我,楚月。”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再是初見時的冰冷和審視,反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急促。
“我利用調查組下來的機會,以‘案情存在重大疑點’為由,從市檢那里,把季云宇的案子搶過來了!我現在要去南陵縣看守所提審他,你作為他的辯護律師,必須在場!”
“好。”陸誠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半小時后,市檢門口見。”
掛斷電話,陸誠看向已經穿戴整齊的夏晚晴和一旁坐立不安的季云飛。
“走,去見你哥。”
季云飛猛地站起來,眼眶瞬間就紅了。
......
南陵縣看守所,陰冷,壓抑。
在冰冷的審訊室里,季云飛終于見到了自己半個多月沒見的哥哥,季云宇。
季云宇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頭發被剃成了板寸,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但那雙眼睛,依舊保持著一個法律人特有的冷靜和銳利。
當他看到跟著獄警走進來的季云飛時,那份強撐的冷靜,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哥!”
季云飛再也控制不住,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卻被冰冷的鐵欄桿無情地擋住。
“小飛……”季云宇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著平安無事的弟弟,又看了看站在弟弟身后,神情平靜的陸誠,緊繃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松弛了下來。
“你沒事就好……”
“哥,我對不起你!是我連累了你和媽!”季云飛抓著欄桿,淚如雨下。
“胡說什么。”季云宇眉頭一皺,斥責了一句,但目光卻溫和了許多。
“好了,敘舊的時間以后有的是。”楚月在一旁開口,她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檢察官制服,英氣逼人。
“季云宇,現在,由我來對你進行訊問。”
她看了一眼陸誠:“陸律師,你的當事人有權保持沉默,但他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陸誠點了點頭,拉了張椅子坐下,示意季云宇也坐。
“說說吧,你是怎么被‘請’進來的。”陸誠開口問道。
季云宇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
他的敘述,條理清晰,邏輯嚴謹,不帶太多個人情緒,就像在法庭上陳述案情。
“我媽被帶走后,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案子的不對勁。作為村支書,她不可能碰毒品。我申請調閱案卷,發現所謂的‘人贓并獲’,證據鏈存在重大瑕疵。”
“我要求調取辦案民警的原始執法記錄儀錄像,被市局以‘設備故障,視頻損壞’為由駁回。那時候我就知道,這是個圈套。”
“就在我準備通過其他渠道向上級反映時,市局經偵隊的人找到了我。”
季云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們說我涉嫌一樁金額高達五百萬的洗錢案,讓我配合調查。然后,我就被帶到了這里。”
“洗錢?”楚月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具體怎么回事?”
“很簡單,也很粗暴的栽贓。”季云宇看著楚月,一字一句道。
“賈文和通過一個皮包公司,往我一張幾乎不用的銀行卡里,轉了五百萬。然后,他自己去報了警。”
審訊室里,一片死寂。
夏晚晴和季云飛聽得目瞪口呆。
這種電影里才有的栽贓陷害手段,竟然活生生地發生在一個法官身上!
太無法無天了!
楚月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她握著筆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你……為什么不解釋?”她問道。
“解釋?”季云宇笑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無奈,“我跟他們說,那張卡我幾年沒用過了,密碼都忘了。我讓他們去查資金來源,去查轉賬的IP地址。你猜他們怎么說?”
他學著辦案人員的口氣,陰陽怪氣地說道:“‘季法官,你很懂程序嘛。放心,我們都會查的,你先在這里好好休息。’”
“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這番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一個精通法律的法官,在絕對的權力黑幕面前,所有的辯解和掙扎,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夠了。”
陸誠淡淡地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錄音筆,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鍵。
“……梁玉梅這個案子,性質很惡劣,必須從重從快!”
一個威嚴而陰冷的聲音,從錄音筆中傳出,在安靜的審訊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季云宇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云陽市公安局副局長,錢宏達!
“至于她那個當法官的兒子,不是想撈人嗎?經偵那邊給我盯緊了,找個由頭,把他一起辦了!”
“什么?證據不足?那就去找!一個常年跟黑惡勢力攪在一起的家庭,能干凈到哪去?”
“我要讓他們一家人,在牢里整整齊齊的團聚!”
錄音播放完畢。
審訊室內,落針可聞。
季云宇死死地盯著那支小小的錄音筆,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震駭,劇烈地顫抖起來。
原來如此!
原來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他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努力,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對方布下的天羅地網!
滔天的冤屈和憤怒,讓他這位一向冷靜的法官,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起。
楚月同樣被錄音的內容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猛地站起身,對著陸誠鄭重地說道:“陸律師,這份證據至關重要!我將立刻以此為依據,向省檢察院提交報告,申請撤銷對季云宇同志的所有指控,并將其轉為梁玉梅一案的關鍵證人!”
事情,成了!
陸誠關掉錄音筆,站起身。
一直沉默的季云宇,突然也站了起來。
他走到鐵欄桿前,隔著冰冷的鐵條,看著陸誠。
這位曾經在法庭上審判過無數罪犯的法官,在這一刻,對著眼前的律師,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動作緩慢,卻重如泰山。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住了。
“陸律師……”季云宇抬起頭,眼眶里噙滿了淚水,聲音哽咽,“我母親的案子……拜托了!”
這一躬,拜托的不僅僅是一個案子。
更是一個法律人,在尊嚴被踐踏,信仰被摧毀之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另一個法律人身上。
陸誠看著他,眼神平靜,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季云宇的肩膀。
“放心。”
“庭審上,我會讓所有踐踏法律的人,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