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攬之眉頭微蹙,突然喚了一句,“冬青。”
以為是有什么別的任務(wù)的冬青,當(dāng)即一臉肅色,“公子有何吩咐?”
“以后不許再叫她大少夫人,懂?”
冬青:……
不理解,但表示尊重的冬青從善如流的應(yīng)聲道,“好的,公子。那咱們接下來該怎么做,還要繼續(xù)暗中配合著大少……不,沈小姐的安排么?”
日光灑落下來,透過竹葉的間隙,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落在了顧攬之臉上,更襯得君子如玉。
只見他虛瞇著眼睛,望著那鮮翠欲滴的枝葉,緩緩道,“不必了,她自己可以。我要是插手太多,她會不高興。”
“而且,她好像快發(fā)現(xiàn)了……”
就公子你這暗中窺伺、反復(fù)出手的頻率,沈小姐那樣聰慧之人,不察覺才怪。
冬青難得腹誹了一句,轉(zhuǎn)而進(jìn)一步確認(rèn)道,“公子,那未免暴露咱們的存在,沈家夫人會借吊唁之名來給沈小姐送消息時(shí),屬下就不跟著了?”
“沈夫人過府么……”顧攬之嘴角微揚(yáng),“好,那你便不必跟了。”
冬青聽到這話,著實(shí)激動了一下子。
難道他家公子終于醒悟了,不把他寶貴的精力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了么?
可還沒高興多久,顧攬之的下一句話將他的希望一盆冷水潑滅了。
只因?yàn)槎嗦犚娮约夜诱f——
“既有見沈夫人的機(jī)會,還是我親自走一趟吧。冬青,你去打聽打聽,沈夫人平日里最喜歡什么。”
“…是。”
冬青木著臉,邁著同樣有些麻木的雙腿緩緩離去,小院又剩下顧攬之一個(gè)人,清清靜靜、冷冷清清,樹蔭遮蔽下。讓人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出殯那日,沈夫人果然登了國公府的門,送來了挽聯(lián)與吊唁之禮。
岑國公見到親家母,一番熱切自然是不必多提,對沈棠棠持家有方更是滿口夸贊。
沈夫人寒暄過后,提出要瞧瞧自己女兒的近況,他也爽快的應(yīng)允了。
滿心歡喜的沈夫人,帶著身后拿著大包小包的隨行丫鬟踏進(jìn)女兒的院子,可在瞧見院中的景象時(shí),有些猝不及防。
“阿棠,你有客人?”
沈夫人看著那個(gè)坐在庭院里,正默默飲茶的男人,一時(shí)間辨不出他的身份來。
沈棠棠見到母親來,立馬迎了上去,“無礙的,母親。這是顧家三郎,并不是外人。”
早在聽到沈夫人的腳步聲時(shí),顧攬之便等著這一句了。
故而沈棠棠剛介紹完他,他就立馬放下茶水,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
“沈夫人安好。初次見面,不勝榮幸。吾名攬之。家父便是已逝的崇文殿大學(xué)士,顧羨禮。”
“原來是顧大人的兒子,阿棠他爹曾經(jīng)與他是同僚呢。”
沈夫人回想了一番,笑容滿面的細(xì)細(xì)打量起眼前這個(gè)年輕人。
眉目俊朗,又進(jìn)退有禮,叫人一看便心生喜歡。
顧攬之坦坦蕩蕩的任沈夫人打量,臉上笑容也深了些,“既然有如此淵源,那攬之就不客氣了,以后便喚您一聲伯母吧。”
“好好好。”
目睹這你來我往的一幕后,沈棠棠罕見的有些失語。
到底什么情況?
千萬別告訴她,顧攬之一大早就賴在她的院子里,茶續(xù)了三回,茶湯都快淡如水了也不肯離去,等的就是她母親?
可更讓她驚訝的還在后頭。
沈棠棠也不知道顧攬之是從哪里摸出來的一個(gè)檀木盒,打開后里頭是一支上好的紫毫筆。
“這支筆是攬之今日偶得。初次見伯母,就以此物相贈長輩,希望沈伯母千萬別嫌棄簡薄。”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母親喜歡臨字,最喜歡收集毛筆的?
沈棠棠用眼神質(zhì)詢著眼前的男人,可他卻似瞧不懂般看過來,滿臉莫名的動了動眼睫。
禮物送進(jìn)了心坎里,收到的人自然開懷欣喜。
只見沈夫人笑容燦爛的招呼著身后的隨行丫鬟,示意她趕緊把手上的包袱拿過來。
大包小包被放到石桌上后,沈夫人開始如數(shù)家珍。
“這些啊,都是原先我要帶給阿棠的小玩意兒。里頭有寶祥齋的蜜餞、最時(shí)興的畫本冊子等等,都是她素日里最喜歡的,不是什么名貴物件。”
“攬之侄兒送了這樣貴重的見面禮,伯母卻什么也沒準(zhǔn)備,實(shí)在是失禮。這樣吧,你若有瞧中的,盡管拿去頑。”
“娘!!!”
沈棠棠面對母親是毫無辦法。
她的阿娘她最了解。別看她素日里對待外人都是寡言少語,可一旦真正接受了誰,就會掏心掏肺。
這顧攬之,顯然是把她哄住了!
沈夫人見女兒如此,還當(dāng)是她舍不得,連忙嗔怪一句,“你啊,怎么還耍小孩子脾氣。攬之挑去幾件又如何?你若喜歡,阿娘再給你尋來更好的。”
顧攬之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棠棠。
一個(gè)鮮活的、會撒嬌的、會耍脾氣的她。
似乎在他的記憶里,這個(gè)姑娘一直是冷靜內(nèi)秀的,哪怕是當(dāng)初利用勾引他,也沒有見過她這幅小女兒家情態(tài)。
他的喉頭微動,只覺得今日的蹲守實(shí)在值得。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長輩哄孩子用的小物件后,最終,他拿走了一包蜜餞。
“卻之不恭,多謝沈伯母,也多謝……兄嫂割愛。你們母女二人敘天倫,那攬之就不多打擾了。”
見了鬼的“兄嫂”。
還有那見了鬼的割愛。
她早都不稀罕這些了,真跟阿娘一樣,把她當(dāng)小孩子哄了?
沈棠棠見施施然的就走了,當(dāng)即把這筆帳默默記下了。
而沈夫人盯著那高挑纖俊的背影,居然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當(dāng)初替你定親,怎么就選上了顧遠(yuǎn)舟呢?若是挑了他,真是不錯(cuò)。”
一直在一旁看看這個(gè),又看看那個(gè)的鸞兒聽到這句話,實(shí)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被沈棠棠給瞪了回去。
沈夫人覺得有些奇怪,問道,“鸞兒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阿娘,鸞兒她只是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了。”
沈棠棠連忙將事情岔了過去,“阿娘,咱們還是進(jìn)去說吧。我讓您查的消息,可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