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星夏好奇:“當然可以,胡奶奶,您要買什么?”
胡奶奶快八十的人了,以前也常去山里找姥姥說話,跟簡星夏也很親近。
胡奶奶小聲說了一句什么,聲音太小,簡星夏沒聽清。
她彎下腰,湊近一些:“胡奶奶,我沒聽清,您再說一遍行嗎?”
“衛生紙,”胡奶奶十分難為情地道,“幫我買些衛生紙。”
簡星夏一怔,有些沒明白:“村里沒有衛生紙賣嗎?”
她記得小時候村里是有小賣部的,夏天姥姥還帶她出來買過雪糕呢。
胡奶奶搖搖頭:“不開咯,老鐘年紀大了,他閨女給他接到城里去了,村里就沒人開店了。”
事實上,陸安村現在除了幾個村官,還有一些家里實在窮,沒法在鎮上、城里買房的人家,就全剩下老人了。
稍微年輕一點的,都出去打工了,不然簡星夏回來,也不會只有六十歲的陸阿伯來接她了。
簡星夏知道陸安村因為地處深山,一直很窮,但沒想到這么些年發展還倒退了。
水電和路有國家撥款,修得還行,但村里的屋子和人,都越發顯老了。
簡星夏立刻答應下來:“胡奶奶,我給您買,您一個人住,先買一提十卷的,行嗎?”
她準備買上兩箱,既然胡奶奶有買紙的困難,村里的其他留守老人只怕也有。
但胡奶奶卻拒絕:“不要卷的,要刀紙。”
老人家都喜歡用刀紙,量大便宜,但粗糙,包裝和衛生也不達標。
簡星夏以為胡奶奶是因為價格的問題,還想勸說兩句。
“胡奶奶,您放心,我給您買的卷紙,一定是質量好又便宜的。”
這難不倒苦哈哈自己做兼職養活自己的簡星夏。
胡奶奶卻是十分難為情地道:“卷紙不好用,刀紙好……能墊著。”
年輕人不懂,老人年紀大了,尤其是婦女,容易因為生育遺留下很多問題。
簡星夏才明白過來,心里頓時一陣酸澀。
原來是這樣。
她立刻道:“我知道了,胡奶奶,這樣,我買兩箱卷紙,再買一箱刀紙,到時候我送到村里,您想買什么樣的都行。”
胡奶奶高興了:“哎,哎,好,好孩子,多謝你了。”
……
一百斤谷子和一百斤面,簡星夏按照一塊五的價格算給胡奶奶。
錢當場給了。
雖然胡奶奶嘴上說著不急,讓簡星夏先拿去買東西,但等錢到手了,胡奶奶還是很高興。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襯衣的一角,將三百塊錢卷成一小卷,塞進衣服里面的小兜里。
老年人掙錢不容易,平日里有販子進山收糧,多半也是壓價的,能當場結清還好,有些人拖著不說,還會用假幣糊弄老人。
但簡星夏是自己村里的人,不會騙自己,胡奶奶安心極了。
老柴騎著一輛電三輪,把谷子和麥子拉走了:“你不去麩皮,我就按一斤兩毛給你算,再給你配幾個袋子裝起來,你給五十就成。”
這個價格不貴,雖然簡星夏要求谷子和麥子少磨兩遍,但同樣也沒有麩皮給老柴。
一般精磨是三毛,而且麩皮要留給開磨坊的人。
陸安村的人受過簡星夏姥姥的恩惠,對待簡星夏總是多幾分照顧。
簡星夏領情,爽快答應了:“行,謝謝您了!”
又忍不住羨慕起老柴的電三輪來。
老柴開著磨坊,算是村里的“富戶”,能買得起電三輪。
在陸安村的人眼里,這電三輪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車,比小汽車實用,比皮卡貨車靈活,省油。
老柴哈哈笑道,對自己的電三輪也很滿意:“我這個五千多呢!還多花了一千,讓老板給我換了大電池。”
陸安村在山里,山路起起伏伏,爬坡的時候多耗許多電。
六千多啊……
簡星夏默默咽了咽口水,要是只多三百還行,她掏出當初回村的全部身家,還能勉強買上一買。
但凡再多個一兩百,簡星夏掏出全部身家都不夠。
更別說現在,昨天網購電子秤和一些雜物花了280,今天買糧食和加工費花了350,還買了三箱紙巾,兩箱抽紙加一箱十斤的刀紙,花了155。
她的存款又再減785,余額2385元。
簡星夏拎著空籃子,回到老屋,為自己的存款默哀一分鐘。
“老天啊!我什么時候才能賺到六千塊,買輛小三輪啊!”
種地種地種地!
她現在除了山,就是山,能掙錢的,只有這些山地了。
昨天聽芳芳和胡名說野草深處有西瓜地,應該是以前姥姥種的,雖然一年多沒打理了,但應該還有一些自然生長的果子。
簡星夏決定叫個人,陪自己去野草深處和山里走一圈。
這個人須得孔武有力,能搬能扛,還聽話。
大黑就是不二人選。
再說了,簡星夏也想叫大黑過來,問問他,為什么只給她打了60分!
三個臨時工,他是第一個給她打這么低分的!
必須叫過來問問!
……
大虞,山中。
大黑抱著幾個紅薯,縮在墳堆一角,老實又惶恐地坐著。
昨天,他被簡星夏催著離開,滿腦子都是不解。
一直等進了山洞,大黑才慢慢反應過來,剛才主人說,明天一早還要他來干活。
主人沒有驅離他!
主人還要他干活!
大黑滿心激動,恨不得立刻就再挖三畝地。
但進了山洞,他就只能朝前走,不能往后走,出了山洞,就到了前主人的墳墓。
大黑謹記新主人的話,認真給前主人掃墓。
他把樹葉捆成一把,仔仔細細把前主人的墳墓掃得干干凈凈,有一絲雜草落葉,都給清理掉,扔得遠遠的。
直到把一個土包掃成光溜溜的泥包,當做墓碑的木板也打磨得光滑圓潤,他才收手。
天黑了。
大黑很餓,但是他抱著紅薯,不肯吃。
他知道自己太能吃,總是被厭棄,新主人很好,給他吃飽飯,還給他鹽水喝,也不打他不罵他。
他不想因為吃太多,討新主人厭煩。
而且,主人說了,明天一早就讓他去干活。
一早是多早?
大黑不知道,索性他就不睡了,這樣主人一叫他,他就知道了。
大黑就這樣,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太陽出來了,越升越高,天光也越來越亮。
只有大黑的心,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