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兒想不通這里面的問題,她把這些都歸咎于溫止陌的癡傻。
一個傻子有些不同于正常人的反應,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這小小的遺憾并不算什么,晚上實打實的歡愛,與腹中的孩子才是真切可靠的。
李燕兒拽著溫止陌的胳膊一同將太醫送到門口。
她其實更想拉溫止陌的手,但溫止陌不知輕重,上次她拉手時世子將她的手捏的紅腫,痛了好幾日,她吸取了教訓,再不敢輕易嘗試。
兩人送了太醫回到府中,溫止陌便睡眼朦朧,嘴里嚷嚷著好累回了自己的院子,李燕兒想與他多相處會兒,卻不敢跟過去。
她雖是溫世子如今唯一的女人,但卻一直沒有住進溫世子的院子。
她若是晚上不主動找過去,世子也絕不會主動來找她。甚至有時她找過去,世子也不怎么搭理她。
要不是熄燈之后,世子對她索求無度,她簡直以為世子那方面有問題,不喜歡女人。
但好在她現在懷了孕,應該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搬進世子的院子,與世子朝夕相處。
她再耐心體貼一些,再加上孩子,說不準世子白天便也會正常一些的。
李燕兒說服了自己,撫著肚子回了房間。
她計劃著,以后得讓廚房單獨給她做一份飲食,畢竟她現在懷著身孕,這個孩子是她的仰仗,萬萬不能有一丁點閃失。
如今防御使大人已經病入膏肓,府中諸事都是管家在處理。那管家對她還算不錯,她提的要求無有不應。
這頭李燕兒帶著丫頭去找管家,那頭回到院中的溫止陌眸光清朗,將剛剛被李燕兒拉扯過的衣裳脫下,撫掌喚來暗衛。
“丟遠些,最好燒了。”
暗衛低頭接過,悄然退下。這樣的事情一個月做了七八次,他早已得心應手。
溫止陌僅著里衣,輕車熟路從隔壁房間窗戶翻進去,坐到雕花鳳仙椅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信封里有好幾張紙。
有一張紙上寫著粗大又笨拙的幾行字,后面的幾張紙畫著丑陋的圖像。
這是江林從江南給他寄來的信,江林會的字不多,寫不出來的便用畫畫代替。
可他畫畫也沒有水平,溫止陌研究了許久,才終于明白他后面那幾張畫的意思。
最上面的那張寫了幾行的只有簡單兩句話,說他已經暗中護送孟菱歌到江南,孟菱歌已住進了杜府。
那幾張畫,有的在懸崖邊上,有的在馬車中,有的在客棧,都是凌亂驚恐的畫面,應該是描述孟菱歌幾次遇險。
最令溫止陌印象深刻的是他手中正捏著的這一幅,一個妙齡女人端莊站立,身旁開滿了朵朵桃花,有的桃花上有笑臉,有的桃花在落淚,還有的桃花上有尖刀……
那女子的打扮應該是指孟菱歌,旁邊這些應該是孟菱歌身邊的男人,有的圖謀不軌,有的笑里藏刀,有的假惺惺……
娘子只是去一趟江南,竟然被這么多男人惦記。
溫止陌閉了閉眼又睜開,他回給江林的信只有一句話,務必保證世子妃的安全。
他相信娘子能處理好感情問題,但還是非常擔心娘子的安全。而且他總是忍不住有些吃醋,這些阿貓阿狗都可以陪在娘子身邊,而他卻只能困在這小小院子里,與一個看著就厭煩的女人上演恩愛情深。
真想陪在娘子身邊的是他自己啊。
娘子身邊圍滿了桃花,偏偏沒有一朵是他。
他真的非常著急。
幸好李燕兒如今順利懷孕,皇上應該會有所行動,而他的計劃也很快就可以執行了。
此事是斂言的功勞,得給他加雞腿。
李燕兒為了快點懷孕,經常晚上跑過來糾纏他。他每回都是說幾句話就熄燈,然后躲在這個房間,讓暗衛斂言代替他去對付李燕兒。
如今李燕兒懷孕,斂言也能歇上幾日了。
將信紙一一疊好,重新揣回懷里。溫止陌披上一件外衣,翻窗離開。
要是平時,他還要在這個房間多待會兒。
這是他可以不用演戲,隨心所欲的地方。也是他可以無所顧忌,思念娘子的安樂窩。
但今日不行。
庶弟溫可昊身中月隱霜已有三十三天,他一直有服用蘇樂顏留下的藥,但現在似乎已撐到極致,這兩日他都是氣若游絲,命存一線。
蘇樂顏卻依舊毫無消息。
溫止陌以一個傻子的步伐慢悠悠晃到了溫可昊的房間,將下人驅退后,關上房門,便成了關愛庶弟,為庶弟身體擔憂的長兄。
溫可昊緩緩睜開眼睛,年輕的臉白的過分,呈現一種虛弱的病態,那雙明艷的眸子此時已失去光芒,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永遠閉上。
看到來人是溫止陌,他面上沒有驚喜,只是微弱的小聲問道:“大哥,她還沒有來嗎?”
溫止陌知道他說的是蘇樂顏,輕輕的搖了搖頭。
“蘇大夫是信守承諾的大夫,她說會回來就肯定會回來,三弟,你堅持住?;蛘咄砩?,也可能是明天,她便回來了?!?/p>
溫可昊虛弱的笑了笑。
“可是,我應該等不到了?!?/p>
月隱霜是世間奇毒,并無解藥。
蘇樂顏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蘇樂顏縱是大夫,縱是用盡手段,卻也未找到治療月隱霜的法子。
否則她早就應該回來了。
溫可昊早就知曉會有這一天,可真的到了,卻還是無法割舍。
大哥已經恢復正常,就算沒有他,也能過得很好。
他割舍不下的已經不是大哥。
而是那個眉眼彎彎,一直讓他喚姐姐的姑娘。
真的好遺憾。
好遺憾蘇樂顏安慰他時,他沒有順勢倒在姑娘懷中。好遺憾蘇樂顏離開時,他沒有及時發現苦苦挽留。好遺憾如今他靈魂將逝,卻見不到姐姐最后一面。
他是想將自己抵給姐姐的。
可惜不能夠了。
他的命已經由不得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