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向沉得住氣,饒是如此,依舊淡定問道:“不知小的何處得罪了府上,竟然光天化日將我擄到此地?”
他要先發制人,看孟行淵知道他多少的底細,再隨機應變。
孟行淵雖說服了自己接受圣旨,讓孟夕瑤入后宮,可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故而見關意桉如此氣定神閑,便非常不客氣道:“你小子都要致我孟府為死地,還好意思問我為何擄你?”
關意桉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此話怎講?”
孟行淵知道對方想套他的話,他也不想繞來繞去耽誤時間,索性單刀直入道:“你是不是準備面見皇上,告發我孟府嫡女懷孕之事,說她腹中孩子是北疆王的骨肉,懷疑我孟府是叛賊同伙?”
關意桉心下微沉之時又松了一口氣。
看來孟行淵并不知他是關意桉,不然此時肯定要與他算舊賬。
但孟行淵對他的計劃如此了如指掌,顯然是有人將此事告訴了他。
可他到了京城后,就只與瓊霄公主及寒翠說了此事。
關意桉實在是想不通這兩女人有什么理由把此事告訴孟行淵,可現在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么從孟行淵手里逃出去。
關意桉決定裝傻。
“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認識孟府嫡女,你是不是抓錯人了?”
他一臉茫然,加上老實的面容,還真有幾分無辜。
要不是孟行淵親眼見過畫像,都會懷疑是不是侍衛抓錯了人,但錯不了,畫像他雖只看了幾眼,但輪廓眉眼完全一致。
“你是不是叫鄭青山?”
這是關意桉的新身份,他被抓時包里還有之前申請的路引,上面有他的名字,抵賴不得。
“是。但我并不知你的身份,也不認識孟府嫡女,你是聽何人說的這些事?應該是有人污蔑我,你被他騙了。”
他言之鑿鑿,面容沉靜。
孟行淵想了想,眸光冷了下去。
瓊霄公主此人名聲極差,但那是她眷養男寵之后的事,先皇在世時,瓊霄公主可是京城貴女中的典范。
當年端莊淑雅,風華絕代的千金變成如今傷風敗俗,丟人現眼的**蕩婦,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唏噓的事。
這其中緣由,孟行淵也略知一二。
總之,瓊霄公主的話他未必全部相信,但要說瓊霄公主為了處置一個男寵,編出這么大的謊話來欺騙他,借他的手除掉一個男寵,孟行淵也不信。
她那樣的人物,就是玩死了一兩個男寵,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沒必要弄得這么麻煩。
相反,眼前這個鄭青山,看著單純無害,說話卻滴水不漏,還一直在套他的話,看著實在不像一個簡單的男寵。
但此人一直不愿承認此事,看來是很難再從他嘴里問出點實話。
先前還想著此人只是個男寵,為圖富貴挺而走險,花點銀兩或許就能打發了,現在看來事情并沒這么簡單。
眼下皇上已經對孟府有了疑心,孟行淵再不能出現半點波折,想到此,孟行淵沉了沉眉,低聲吩咐:“鄭公子不愿意配合,你們好好招待一番。”
后面兩個侍衛應了聲是,便捂住關意桉的嘴,解開鎖鏈,押了出去。
孟府是有一間刑房的,在假山隱蔽入口進去,位于地下暗層,建立之初是用于嚇唬府中晚輩,但孟行淵對子女們還算寵溺,這間刑房形同虛設,基本上沒有用過,府中也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知道它的位置。
如今卻有了用武之地。
關意桉聽出了孟行淵的意思,卻并沒有多少害怕。
他是從刑部大牢里逃生,又歷經割皮換臉之痛的人,孟府侍衛的那些鞭子拳頭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只是孟行淵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放他的了,這讓他到皇上跟前告發孟菱歌懷反王之子的計劃泡湯,又錯失了一次立功表現的好機會。
他心中對瓊霄公主及寒翠非常惱怒,并且暗下決心,往后再也不要跟女人合作,她們太反復無常,此番被女人出賣了他都想不通緣由。
女人只能被利用,被玩弄,實在不堪為合作者。
關意桉被關進刑房受刑,孟府收到的兩道旨意還是得照常遵旨,孟青玉從小就一直沒離開過父母,僅有的幾次進宮,都是跟著父母前去赴宴,被宮中太監接走之時卻表現得極為懂事知禮,再無半點對抗孟行淵時的狂妄。
送別嫡子后,孟行淵與杜詩茵并不得閑,還要準備給三女孟夕瑤置辦嫁妝的事。
之前一直有給孟夕瑤相親,嫁妝其實也置辦了少許。
但嫁到宮中做嬪妃與尋常婚嫁不同,有很多禁忌及很多必須置辦的物品,又只有七天的時間做準備,故而府上一進很是繁忙,不管眾人心中怎么想,表面都是一派喜氣熱鬧景象。
孟夕瑤看到一抬抬嫁妝運進廂房,心下從茫然無措到無奈接受,最終決定托病推辭。
圣旨已下,這后宮她不進也得進,縱便她現在以死明志,只怕皇上還是不會放過孟府眾人。
若是病重到不能行動,誤了婚事,被太醫查出是她故意為之,那孟府眾人還是難逃一死。
反正皇上現在只是想讓她入后宮,那她就順其的心意,先入后宮。
只是入宮可以,她卻絕不要被那老頭寵幸。
托病推辭不是辭掉婚事,而是辭掉那老頭與她親近。
如今大姐夫已經自立為王,大姐肯定會與大姐夫一起,到時打到京城,滅了皇上。
只要她還是處子之身,屆時就還能照自己心意挑選喜歡的男人。
所以這病不能太重,也不能是假的,必須是能夠讓太醫查看,也看不出這病是她故意為之的。
到時她拖著病體入宮,皇上縱有不滿,看在她溫順以及孟府忠誠的份上,也不好太過生氣。
此時正值秋日,夜風寒涼,孟夕瑤晚上等丫頭退下后便推開窗戶,又整夜不蓋被子,兩個晚上后果然如她預料一般病倒了。
可銅鏡中的姑娘雖然神色憔悴,身形消瘦,依舊難掩清麗,反還多添了些許我見猶憐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