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環(huán)燕經(jīng)過初初的震驚之后迅速冷靜了下來,且很快說服了自己。
溫止陌能報這么多菜名或許是王府中的廚子也會這幾道菜,南煙館已經(jīng)紅火了兩年,王府的廚子可能也使用了南煙館的菜名,所以溫止陌能報出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溫止陌與孟菱歌不是身份高貴么,結(jié)果宴會上還不是表現(xiàn)的這么丟人?
要這要那的,他們也好意思?
還凈挑貴的好的,這是赴宴呢!弄得一副占人便宜的寒酸樣!哪有一點世家貴族的風度。
今日是她男人升遷慶賀的好日子,她作為唯一的女主人,自然要展示出女主人的八面玲瓏與人情練達。
讓旁人看看她這庶女并不比嫡女差。
她穿梭在眾官員身后,給眾人輪流倒茶敬酒,不停說著招待不周,多多包涵的話。
眾官員面上應(yīng)和,眸中卻有些不屑。
關(guān)意桉本來就煩,冷眼看著她晃悠個不停,整個宴會上只聽到她的笑聲恭維聲,只覺得這女人實在太丟人現(xiàn)眼。
一介妾室,根本就沒有招待賓客的能力,還不如安靜坐在一邊,好過如今像個陪酒女一般,簡直將他的層次都給拉低了。
特別是看到她將那壺昂貴的蘭陵醇,當免費的茶水一般給賓客倒?jié)M,很快倒完一瓶又喚伙計再拿時,他急得如坐針氈。
聽到關(guān)意桉咳嗽兩聲,孟環(huán)燕終于注意到他面色不對,提著伙計新送來的酒,嬌笑著道:“看我糊涂的,將夫君都給忘了。今兒是夫君的好日子,忘了誰都不應(yīng)該忘了你的。來,我先自罰一杯……”
關(guān)意桉眼睜睜看著價值三百兩的蘭陵醇,又被她倒出五十兩,再也忍無可忍,一把將孟環(huán)燕拉倒在座位上:“要么安靜坐著,要么滾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只有孟環(huán)燕與就近幾個位置能聽到。
可孟環(huán)燕還是覺得特別委屈,她知道離得近的溫止陌與孟菱歌肯定聽到了,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呢。
她這么盡心盡力,為關(guān)意桉招待賓客,本來以為會得到夸獎賞識,結(jié)果卻是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
關(guān)意桉明明剛才對她還很滿意的,不知道這么快又哪根筯搭錯了。
如此喜怒無常。
可看關(guān)意桉的臉色,確實是真的發(fā)火了。此時再惹怒他,肯定不好收場。
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她低頭快速擦干,再抬頭時已是一副溫順的柔弱姿態(tài)。
不多時,溫止陌點的那幾道昂貴的菜肴陸續(xù)被端上桌,在場官員官階都不低,平時山珍海味也吃過不少,但如此昂貴豐盛的菜品擺滿一桌,他們也是頭一回見。
關(guān)意桉心中擔憂銀兩不夠,此時卻還是強打起精神,招待眾人享用美食。奈何這些菜品他之前從未吃過,不知從何開始介紹,連哪盤菜是什么菜都說不上來。
只能招呼眾人隨意,再繼續(xù)沉著臉心痛他的銀子。
溫止陌先給孟菱歌夾菜,隨后便看著菜色點評道:“今日的金湯煨燉玉脂掌,湯色不夠清亮,秘制香煎琥珀峰倒是色澤適合……”
眾官員極少見溫止陌在公眾場合如此多話,意外之余紛紛請教。
“世子果真見多識廣,恕下官愚鈍,這金湯煨燉玉脂掌下官猜測應(yīng)是熊掌,卻不知秘制香煎琥珀峰是何菜品?”
溫止陌:“秘制香煎琥珀峰是駝峰?!?/p>
“那翡翠珍唇映玉盤可是魚唇?”
“不是,翡翠珍唇映玉盤是猩唇?!?/p>
猩唇指的是猩猩的嘴唇,為“八珍”之首。
“多謝世子爺解惑,否則我等吃完下肚還不知嘗了如此稀有珍品。”
“……”
溫止陌對答如流。
只是不論是哪位官員問的,他的眼神都未離開孟菱歌。每答一句,便雙眸閃亮,嘴角彎彎,期待著孟菱歌的夸獎。
孟菱歌寵溺地握了握他的手,他便開心地將孟菱歌最喜歡的那道駝峰端到面前,非要喂娘子吃。
眾人知曉他的情況,無人取笑,倒是紛紛夸贊世子爺疼愛夫人,夫妻恩愛非常。
一旁的關(guān)意桉心里現(xiàn)下不只是痛,還有些苦。
他一個好好的升遷宴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變成了溫止陌出盡風頭以及秀恩愛的場合。
孟菱歌后不后悔他不確定,現(xiàn)下他是真的后悔。
可不管他多難受多后悔,該解決的問題還是得解決,這南煙館的賬還等著他去接。
見席已至半,關(guān)意桉扯了個理由,從房間退了出去。他決定先找掌柜商量一下,這宴席的錢先欠著,等他籌齊了銀子再來付清。
依他目前禮部侍郎的身份,這應(yīng)該并不是什么難事。說不準南煙館的掌柜為了巴結(jié)他,還會將賬單折價或者全免呢。
他一路都在想怎樣與掌柜溝通才能既不失面子,又能解決這件事。
渾然未發(fā)現(xiàn)孟環(huán)燕跟在他身后。
關(guān)意桉到達柜臺的時候并不巧,掌柜不在,只有一位收銀的伙計。
南煙館的柜臺設(shè)在一樓,花廁也在一樓。關(guān)意桉擔心其他人吃飽喝足下樓入廁時發(fā)現(xiàn)他,無空等候掌柜,嘗試先與伙計溝通。
“三樓雅間,勞煩算一下賬?!?/p>
“好嘞,這位客官,您這桌一共消費一千五百一十七兩,您支付一千五百兩就成。”
關(guān)意桉暗吸了一口氣,這價格其實與他計算的相差不大,可心中預(yù)計是一回事,事實如此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一餐吃了他預(yù)算三倍多的費用,他便心疼難忍。這下家中其他官員贈送的禮物恐怕都要典當出去,還不知道夠不夠。
掌柜又不在,這小伙計給的折扣太低,與他心中能接受的價格隔得太多。
他正斟酌著語句,便聽身后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怒喝:“什么?一千五百兩?怎么可能要這么多?你們這是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