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院子里當了這么多年壹大爺,雖然不是一言九鼎,但說話一直很有分量。要是真的被撤了職,他心里實在難以接受。
“街道辦不會撤你的,這幾年你工作一直做得不錯。”壹大媽輕聲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易忠海抿了抿嘴。
此時閆阜貴家里。
“賈家那個老太婆,真是不講理!”叁大媽氣憤地拍桌子,“棒梗出事,我們家出兩個人幫忙,她不感謝也就算了,還訛了我們錢。”
閆阜貴眼里閃過一絲光:“等著瞧吧,賈家這么做事,早晚有報應。”
他心里盤算著要給賈家找麻煩。一輩子精于算計的人,今天竟被賈張氏耍了一回,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
“當家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辦法了?”叁大媽期待地問,心里還惦記著那十塊錢。
“好在最后賈家拿到的錢都被張宏明拿走了。小莉,你待會兒去張家說說這件事。”閆阜貴對於莉說道,“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少了這十塊錢日子更緊巴。可對張宏明來說,十塊錢不算什么。你看能不能讓他把錢還給我們?”
於莉為難地搖頭:“這話我沒法開口。要是非讓我去要,那我就不去了。”
“我只是讓你試試看,不是非要拿回來。”
“說不定你一說,張宏明就答應了呢。”
閆阜貴仍不死心。
“莉莉,那可是十塊錢。”
“就是一句話的事,張宏明要是不肯,你就當沒說過。”
閆解成也附和。
“那……我去試試吧。”
於莉勉強答應下來。
但她心里已經打定主意,不會真的跟張宏明提這事。
天天去張家吃飯、喝湯,還領工錢,
連自來水都能用上——
她已經覺得過意不去了,哪還敢再開口要別的。
劉家屋里。
“孩他媽,給我煎兩個荷包蛋。”
“今天高興,喝兩盅。”
劉海忠滿臉紅光地說。
“爸,讓媽多煎幾個唄?”
“咱們全家人一起熱鬧熱鬧。”
劉光天饞得直流口水。
“就你今天這德行還想吃雞蛋?”
“賞你口飯吃都是老子開恩!”
劉海忠劈頭蓋臉地罵。
劉光天撇了撇嘴。
外人都以為劉家日子過得不錯,
誰知道他連個雞蛋都吃不上。
“老頭子,遇上什么喜事了?”
貳大媽笑著問。
“我掐指一算,這大爺的位置該輪到我坐了。”
“以后這院里,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劉海忠得意洋洋地說。
“爸,易師傅還在呢。”
劉光天提醒道。
“你懂什么!”
劉海忠抄起筷子就要打人。
劉光天趕緊躲到一邊,
隨時準備逃出門去。
“爹,您是想把易師傅逼走?”
“這事你都說了多少次了,真能成?”
劉光福一臉困惑。
“以前是不行,現在差不多了。”
劉海忠摸了摸胡子,裝作深沉的樣子。
“當家的,快說說怎么回事。”
“要是你能當上壹大爺,那可真是好事。”
貳大媽來了興趣。
雖然只是個院里的壹大爺,但也是壹大爺。
說出來也挺有面子。
“最近賈家不是去街道舉報,就是去公安局鬧。”
“街道那邊早就煩透了。”
“這次潑糞的事要是再傳到街道,易忠海這位置,恐怕保不住了。”
“過兩天我去找街道的錢主任聊聊。”
“這壹大爺的位置,非我莫屬。”
劉海忠慢條斯理地分析著,臉上滿是得意。
“爸,就潑點糞,真能把易師傅拉下來?”
劉光天還是沒明白。
“你以為只是潑糞?這是搞封建迷信,跟政策對著干,是作風問題!”
“這件事可大可小,街道辦就算再重用易忠海,也不可能讓他繼續當壹大爺。”
“你就等著看吧。”
劉海忠信心滿滿。
“老頭子,你要是當上了壹大爺,那我就是壹大媽了。”
貳大媽笑得合不攏嘴。
跟劉海忠久了,她也沾上了點官癮。
“那還用說?”
“這叫夫榮妻貴,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的湯。”
劉海忠揚起下巴,一臉神氣。
“瞧你說的,我都癢癢了。”
“你坐著,我去給你煎倆雞蛋。”
貳大媽開心地往廚房走。
劉海忠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美滋滋地盤算著當上壹大爺后的風光日子。
大院里青石板路上,腳步聲漸漸靠近。
大家紛紛停下,恭敬地喊道:“壹大爺。”
那種感覺,真是受用。
賈家屋里,氣氛凝固得讓人窒息。
賈張氏像只被激怒的野獸,胸口劇烈起伏,雙眼通紅,手指捏得發白,仿佛隨時要動手。
沒人敢出聲,連呼吸都屏住,生怕成了她發火的對象。
灶臺前,秦淮如神情平靜地忙碌著,看不出情緒。
秦京如輕手輕腳地上前幫忙盛飯。
“小心燙。”秦淮如提醒道。
“姐,你還好嗎?”秦京如壓低聲音,顯得有些不安。
“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家里的積蓄……”
“以前不也所剩無幾嗎?東旭走的時候,我懷著槐花,覺得天都塌了。”秦淮如攪動著鍋里的粗糧,“不也挺過來了。”
“姐,明天我就去找活干。”秦京如眼神堅定,“哪怕是零工,能賺一文是一文。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你有這份心就好。”秦淮如把粗瓷碗放在桌上,“先吃飯吧,事情已經這樣了,多想也沒用。”
幾碗雜糧飯冒著熱氣,安靜地放在褪色的木桌上。
桌上有一盤清炒白菜和一碟土豆絲。
棒梗撇著嘴,滿臉嫌棄地看著飯菜,連筷子都不想拿。
“就吃這些?”
賈張氏陰沉著臉問。
“媽,家里還剩幾個雜糧饅頭,是留給棒梗當早飯的。”
“粗糧也只能撐一周了,咱們沒得挑。”
秦淮如低聲解釋。
啪!
賈張氏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碗筷被震得跳了起來。
哇——
嗚——
小當和槐花嚇得大哭起來。
“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哭!”
“要不是養你們兩個賠錢貨,家里能這么窮嗎?”
賈張氏大聲吼道。
“媽,先吃飯吧。”
秦淮如輕聲勸道。
“你還有臉說!家底都被你掏空了!”
“我要是不給錢,張宏明能把棒梗怎么樣?還敢抓他去坐牢?”
“都怪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拖后腿。”
“我那金戒指……”
賈張氏越罵越傷心,最后哭得撕心裂肺。
她真心疼那個金戒指。
那是她出嫁時的嫁妝,最后的養老錢。
就這么沒了!
“老不死的,不是你讓我去張家偷東西,能有今天?”
“我還被迫吃了……都是你害的!”
“你自作自受!”
棒梗也大聲罵起來。
心里又憋屈又憤怒,差點被抓去坐牢,現在想起來還后怕。
“小畜生,你敢這么說我!”
“要不是為了救你,我能把積蓄和金戒指都給張宏明?”
“早知你是這副德行,我寧可留著那些錢!”
“送你去坐牢也好,至少錢和金戒指還能攥在我手里。”
賈張氏大聲喊道。
情緒激動,竟然把真心話全說了出來。
“你哪是為我著想?分明是怕我把你供出去!”
“自己怕蹲大牢,才把錢塞給張宏明的!”
棒梗梗著脖子頂回去。
被戳破心思的賈張氏氣得直發昏。
錢和戒指全沒了,還落個罵名。
“都怪張宏明這殺千刀的,不過去他屋里轉悠兩圈,非說是偷東西。”
“還叫警察來抓人。”
“警局跟他根本是蛇鼠一窩!”
“老賈,你快顯顯靈,把張宏明這禍害收了吧!”
賈張氏徹底崩潰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條肥蛆一樣扭來扭去。
“你們吃你們的,別理她。”
秦淮如低聲對秦京如和兩個孩子說。
干嚎半天沒人理會,賈張氏自覺沒趣。
拍拍褲子站起來,又回到飯桌前端起碗。
“秦淮如,待會兒去傻柱和易忠海家走一趟。”
“好歹弄點糧食或錢回來。”
賈張氏一邊嚼著飯,一邊含糊地說。
“媽,您早把人家心都涼透了,我哪有臉去借糧?”
秦淮如苦笑著說道。
“得罪人的是我,跟你有什么關系?”
“你去借,他們肯定能答應。”
賈張氏臉上掛不住,卻還強撐著。
“我先去賠個不是吧。”
“再看看能不能討些糧食。”
秦淮如嘆了口氣。
胸口悶得慌。
“娘,要是借不來糧食,咱們會不會餓死?”
棒梗憂心忡忡地問。
“餓不死,熬到發工資前總有口吃的。”
秦淮如說道。
“我倒要看看,哪個敢讓我家斷糧。”
“真到了揭不開鍋那天,誰家開飯我就上誰家吃去。”
“不給飯吃,我就蹲人家門口拉。”
賈張氏咬牙切齒地說。
真要餓急了,這老婆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娘,咱家原先過得好好的。”
“怎么就落到這步田地了?”
秦淮如嘆了口氣。
心里難受。
“我怎么會知道?還不是你沒出息!”
“看看別家媳婦,不到一年就轉正了。”
“當上二級工的也不少,就你還在學徒工上打轉。”
“你要有別人一半能耐,咱家也不至于這樣。”
賈張氏氣哼哼地責備。
三兩句話就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