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死的胡楊林像一片巨大的骸骨墓園,為我們提供了暫時的遮蔽,卻也遮擋了視線,每一步都潛藏著未知。我們沿著那支神秘伏擊者留下的車轍印追蹤,神經緊繃到了極點。風沙更大了,枯枝在風中發出鬼哭般的嗚咽,卷起的沙塵讓本就昏暗的光線更加迷離。
“車轍很新鮮,他們過去不超過兩小時。”扎西壓低聲音,他的眼睛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地面和林間空隙,“兩輛車,載重不輕,速度不慢。”
陳青云緊握著從敵人殘骸中撿來的突擊步槍,指節發白:“能判斷出是什么人嗎?”
阿努比斯忍著顛簸帶來的疼痛,聲音沙啞:“手法專業,清除了所有明顯標識,連彈殼都盡量撿走了。不是流寇,更像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私人武裝,或者,”他頓了頓,“其他窺覷玉冊的組織。”
我的心沉了下去。玉冊的秘密,果然不止“公司”一方知曉。這潭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車轍印延伸向胡楊林的西北邊緣。當我們即將沖出林子時,扎西猛地抬手示意停車。他敏捷地跳下車,匍匐前進到林緣,仔細觀察了片刻,才揮手讓我們跟上。
我們潛伏在最后一排枯樹后,向外望去。
林子外是一片開闊的戈壁灘,更遠處則是連綿的沙丘。而就在戈壁灘與沙丘的交界處,正在上演一場激烈的追逐戰!
兩輛明顯經過改裝、覆蓋著沙漠迷彩的越野車,正在瘋狂追擊前方一輛略顯狼狽、車身上有新鮮彈痕和灼燒跡象的“公司”制式越野車。那輛被追擊的車,正是“渡鴉”小隊的主力車型!子彈在空中尖嘯,打在車輛鋼板和周圍的沙地上,激起一連串的火星和沙柱。
“是那支伏擊者!他們在追殺‘渡鴉’的殘部!”陳青云低呼。
“鷸蚌相爭……”阿努比斯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我們的機會來了。”
就在我們觀察的這片刻,戰局發生了變化。“渡鴉”小隊的駕駛者技術極為精湛,利用一個沙丘的掩護,猛地甩尾,車身橫滑,短暫地獲得了射擊角度。后車窗和側窗同時探出槍口,熾烈的火力瞬間潑灑向追得最近的一輛迷彩越野車。
那輛車的前擋風玻璃瞬間炸裂,車子失控地歪斜著沖下沙丘,轟地一聲撞在一塊巨大的風蝕巖上,不動了。
但另一輛迷彩越野車抓住了這個機會,迅速拉近距離,副駕駛探出半個身子,肩膀上赫然扛著一具RPG!
“火箭筒!”我失聲喊道。
熾熱的尾焰劃過一道白煙,***拖著死亡的軌跡,直撲“渡鴉”小隊車輛的后部!
千鈞一發之際,“渡鴉”的車手似乎從后視鏡看到了危險,猛地向側面打方向,同時加速。***幾乎是擦著車尾飛過,在側前方的一個沙丘上猛烈爆炸,騰起巨大的火球和沙浪。
爆炸的沖擊波讓“渡鴉”的車輛劇烈搖晃,但終究沒有被直接命中。然而,這次規避也讓他們失去了速度和平衡,車輛在松軟的沙地上掙扎,速度驟降。
那輛迷彩越野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加速沖上,試圖從側面撞擊,逼停對方。
“不能再等了!”阿努比斯果斷下令,“扎西,沖出去!目標是那輛迷彩車!不能讓他們任何一方帶著玉冊離開!”
扎西猛地一踩油門,我們這輛老舊的沙地摩托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沖出胡楊林,如同一個不起眼的幽靈,切入戰場!
我們的突然出現,顯然出乎交戰雙方的意料。那輛迷彩越野車的注意力完全在“渡鴉”身上,直到我們逼近到百米之內,車上的人才發現我們。
“打!”阿努比斯吼道。
陳青云和我在摩托顛簸中奮力開火,子彈叮叮當當地打在迷彩車的車身和窗戶上。雖然未能造成致命損傷,但成功干擾了對方。
迷彩車被迫放棄了對“渡鴉”的緊逼,駕駛員猛打方向,試圖拉開距離并反擊。子彈向我們傾瀉而來,打在摩托周圍的沙地上,噗噗作響。
“繞著他轉!別停!”扎西大吼,操控著摩托在沙地上劃出詭異的弧線,躲避著火力。
就在這時,那輛剛剛死里逃生的“渡鴉”車輛,并沒有趁機逃走,反而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兩個穿著“公司”作戰服的人跳下車,依托車門,舉槍向我們——以及那輛迷彩車——射擊!
他們竟然想趁機清除所有威脅!
一時間,這片小小的戈壁灘上形成了三方混戰的詭異局面。迷彩車主要攻擊我們和“渡鴉”,“渡鴉”則同時攻擊我們和迷彩車,而我們,則不得不應對來自兩個方向的攻擊。
“媽的!他們想渾水摸魚!”陳青云罵了一句,一個點射打在“渡鴉”車輛的前蓋上,濺起一串火星。
沙地摩托在槍林彈雨中穿梭,險象環生。一顆子彈擊中了掛斗的邊緣,濺起的碎片劃破了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阿努比斯因為無法有效規避,手臂又被一顆流彈擦過,鮮血瞬間染紅了臨時繃帶。
“必須先干掉一個!”扎西眼神兇狠,猛地將摩托沖向一個淺溝,獲得片刻遮蔽。他快速檢查了一下油表,“油不多了!必須速戰速決!”
“先打‘渡鴉’!”阿努比斯咬牙道,“玉冊最可能在他們車上!迷彩車是后來者,不一定得手了!”
意見統一。扎西再次驅動摩托,不再做無規律的規避,而是利用淺溝和零星凸起的巖石作為掩護,直線沖向“渡鴉”小隊車輛的位置!
這個亡命的舉動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渡鴉”小隊和迷彩車都調轉槍口,向我們集中射擊。摩托周圍子彈橫飛,沙土四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掩護我!”扎西對我吼道,將車把交到我手里,自己則迅速從腰間解下了兩顆進攻型手雷——這是從禿鷲小隊殘骸中找到的寶貴物資。
我拼命穩住方向,陳青云和阿努比斯則探出身子,用最大的火力向兩側壓制射擊,哪怕只能干擾對方的瞄準。
扎西估算著距離和速度,猛地拉掉保險銷,延時兩秒,手臂肌肉賁起,奮力將兩顆手雷一前一后擲向“渡鴉”小隊車輛的前后左右!
“趴下!”
我們幾乎同時伏低身體。摩托堪堪從“渡鴉”車輛側方沖過。
“轟!轟!”
兩聲幾乎疊加在一起的劇烈爆炸在身后響起!狂暴的氣浪推得摩托猛地向前一竄,幾乎失控。我死死把住車把,感覺耳朵里嗡嗡作響,暫時失去了聽覺。
回頭望去,只見“渡鴉”的越野車被爆炸的硝煙和沙塵籠罩,一側的車門被炸飛,車窗全部粉碎,車身燃起了火焰。車旁那兩個射擊的人影也消失不見,生死不明。
得手了!
然而,還沒等我們慶幸,那輛迷彩越野車顯然意識到機會來了,引擎咆哮著,不顧一切地沖向那輛燃燒的“渡鴉”車輛!
“他們要搶玉冊!”陳青云喊道。
扎西猛拉車頭,摩托劃出一道急促的弧線,試圖攔截。但就在此時,摩托的引擎發出一陣無力地嘶鳴,轉速急劇下降——燃油終于耗盡了!
摩托靠著慣性又滑行了幾米,徹底停在了沙地里。
而那輛迷彩車,已經沖到了燃燒的“渡鴉”車輛旁邊,一個急停,車上跳下兩個全身作戰服、戴著黑色頭套的人,動作迅猛地撲向殘骸,顯然是要搜尋玉冊。
我們被困在了距離他們不到五十米的沙地上,失去了機動能力,暴露在對方的火力之下。
絕望之際,阿努比斯卻掙扎著從掛斗里站起身,他臉色慘白如紙,但眼神卻像燃燒的火焰。他舉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了那輛迷彩越野車的油箱位置!那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掩護他!”陳青云和我立刻舉槍,向那兩個正在搜索殘骸的頭套男射擊,試圖干擾他們,為阿努比斯爭取那寶貴的一秒鐘。
槍聲再次響起。
阿努比斯屏住呼吸,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劃過短暫的距離,精準地命中了迷彩車的油箱下部!
然而,預想中的劇烈爆炸并沒有發生。子彈似乎被加厚的鋼板彈開,只在油箱上留下一個凹痕和跳彈的火星。
糟了!那輛車經過防彈改裝!
我們的心瞬間跌入谷底。那兩個頭套男被槍聲驚動,立刻放棄搜索,舉槍向我們瞄準。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異變再生!
“嗡——嗡——”
一陣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速度快得驚人!只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沙漠中的幽靈,卷起漫天沙塵,從側后方的一個高大沙丘上猛地沖了下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徑直撞向那輛迷彩越野車!
“轟隆!!”
劇烈的撞擊聲震耳欲聾!那輛剛剛停穩的迷彩越野車,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撞擊直接掀翻,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四輪朝天,不動了。
那輛黑色的突擊車也穩穩停住,車門打開,一個矯健的身影跳下車,手里端著一把造型彪悍的短管***,動作利落地檢查了一下翻倒的車輛內部,隨即目光冷冽地轉向了我們這邊。
風沙吹拂著他略顯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帶著風霜之色的年輕面孔。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掃過我們,掃過燃燒的“渡鴉”殘骸,最后落在那兩個被撞懵了的頭套男身上。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