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猝不及防,今夕心跳滯停了一瞬,她本能掙扎,推不動就算了,手還被他扣住舉過頭頂,壓在枕邊。
她不會親,他又醉得糊涂,沒了度撕扯,不過片刻,齒間有血腥彌漫。
“疼…”
動不了,只能委屈巴拉喊著,試圖喚醒他,“孟賀年,我疼……”
他沒停,但力道變得輕柔。
原來,沒有技巧也能讓人陷入無力抵抗的溫柔里。
腳趾無意識繃緊,腳背弓直。
情陷間,睡裙堆疊腰間,皮膚感受到空氣里的涼意,今夕冷得一縮,也正是這份涼意拽回她殘留不多的理智。
不行不能不可以。
腦袋一錯,“孟賀年!”
壓在身上的力道松了,屋內光線黯淡,但今夕已經適應,她清楚看到這雙墨黑的眼瞳里有**在翻滾。
茫然無措一瞬,手伸向他胸口,用力一推,迅速逃離。
再待下去,不是怕他強了她,而是怕自己睡了他。
……
后半夜雨停了,整個城市陷入一片沉寂,今夕失眠了,明明已經換了個房間,可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腦子不時蹦出少兒不宜畫面。
剛剛孟賀年起反應了吧?
不是說喝了酒沒那方面想法嘛?
看來百科也不能全信。
一墻之隔的另一個房間,孟賀年睡得很熟,甚至還做了個夢,夢里,他喪心病狂,將夕夕壓在身下,她眼里漾起水霧,濕漉漉地看著他。
可這模樣,反而讓他起了破壞欲,直到她嗚咽喊疼這才驚醒,恰好,外頭天光大亮。
孟賀年撐著發脹額穴坐起,掀開被子,腿上的痕跡讓他忍不住罵了句自己。
畜生。
下床,移步浴室。
冷水從頭頂澆下,燥意是滅了,可還是不由自主想起那個夢。
怎么如此真實?
孟賀年越想越不對勁,關了水,撈過浴巾擦干,套上浴袍去了隔壁,以往房間都是敞開,但這會兒緊閉,五指縮了縮,旋即,落在門把手,向下90度。
門推開,目光筆直掃向床上,床中央凸起一個小鼓包。
不由倒抽一口氣。
正是這個動作讓察覺到唇間有傷口,伸手去摸,觸感明顯。
冷靜稍許,孟賀年緩步走近,伸手扯開搭在腦袋上的被子,撞入眼球是張粉粉嫩嫩的睡顏,視線下移,女孩微嘟的下唇那有道明顯的咬痕。
眼皮就這樣狠狠跳了兩下。
所以說...不是夢?
被子里的小鼓包動了動,孟賀年以為她醒了,立在原地等著,不想,翻了個身繼續睡。
其實今夕已經醒了,她只是拿不定孟賀年的態度,之前都是她纏著他,但昨晚他主動,是不是得給個說法呢?
喝了酒又怎么樣?
她主動投懷送抱又怎么樣?
可他強吻是事實啊!
身后傳來很輕的走動聲,幾秒功夫,消失于門外。
她舒了口氣,從床上爬起。
洗漱完在房間賴了好一會兒才拉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想確定下孟賀年的方位,哪曉得一抬眼一道落拓的身影便闖入視野。
人生第一次,今夕在孟賀年那里感覺到別扭,“我餓了,有飯吃嗎?”
找不到開場白,這一句顯得不算尷尬。
“做好了。”男人腦袋朝餐廳方向一勾。
她慢吞吞挪了過去,孟賀年將餐盤遞到跟前,“牛奶還是豆漿?”
“豆漿吧。”
接走早餐,今夕慢慢嚼著,她沒抬頭,怕撞上他的視線,但余光里,全是他的輪廓。
孟賀年似乎吃過了,持著手機,慢慢滑動屏幕,另一手拿著咖啡杯,偶爾,抿一口。
早飯吃再慢也有到頭的時候,筷子擱置餐盤,那人聲音渡來,“夕夕,昨晚——”
“對,”她搶了話,決定先發制人,“昨晚是我主動去你房間,但我沒親你,是你強吻我!”
此話一落,餐桌陷入一陣死寂。
今夕忘了呼吸,一錯不錯盯著他,對視間,她能感覺到孟賀年的目光是有溫度,但下一刻,他吐出的話如冰塊。
他說:“抱歉。”
抱歉幾個意思?
當沒發生???
今夕真夠了,今天無論如何要一個回答,她不想再這么不清不白糾纏了。
要么在一起,要么就算了,愛而不回應,再糾纏顯得廉價。
她動了動唇,覺得嘴巴干,將還沒喝完的豆漿一口飲盡,杯子放回餐桌,她的聲音一同落地,“如果我說我要跟你在一起呢?”
耳邊又是一寂。
這一刻,沉默成了可怕,洶涌至極。
時間像被無限拉長,可能就幾秒,但今夕覺得過了好久,不多的勇氣在無聲中一點一點泄盡,取而代之的是荒涼。
她原以為孟賀年只是不敢承認,到頭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滿心歡喜該畫上句號了。
今夕眼眶發紅,眼淚始終沒有落下,她壓住哽咽,“今天起我止步,你不用再后退了。”
不等話音落地,拿上手機離開有他的地方,可能知道她急于想逃,電梯恰好停在這一層,她鉆進,梯門關閉那一秒,看到一道慌張的身影閃現眼前。
她站在里面沒動,任由梯門自動闔上。
孟賀年到底還是慢了半秒,待他追到樓下早已沒了她的身影,重新折回公寓,拿上車鑰匙往孟叔的別墅開去。
遠去的另一輛出租車里,今夕一滴淚都沒落,但眼眶的紅還是無法忽視。
司機大姐幾次透過后車鏡往她身上瞟,又一次時,關切道:“姑娘,沒事吧?”
今夕真不想哭的,可有時候陌生人的善意真的很讓人破防,何況,她的眼淚本就搖搖欲墜。
眼睫一眨,眼淚啪嗒往下掉。
大姐遞來紙巾,“擦擦。”
今夕道了聲謝。
攥在手心的手機震動,談佑發來信息,她正要點開,媽媽電話彈進,不打算接的,但屏幕跳得太快,她一時錯手按了接聽。
想裝作無事,可聲音出賣了自己。
媽媽語氣陡然一變,“怎么了?在哪?”
今夕更難受了,還委屈,不再強忍,音色里全是哭腔,“出租車上…”
孟夫人要急死,“立馬給我回來,不許激動!”
已經快到公寓,今夕讓出租車大姐重新規劃路線,往爸媽的別墅開去。
自掛了電話,孟夫人可謂是坐立難安,干等著急,打算去門口接女兒,剛走出里屋,一輛黑色汽車開進。
是賀年的車。
眉心不自覺蹙起。
女兒剛剛說在出租車上,而此刻賀年突然出現這里,神色又是那么匆忙,不難猜,夕夕因為賀年才哭的。
雖然鬼丫頭任性不講理,可人要護短起來是沒理由的,何況,夕夕情況還那么特殊。
正要責備兩句,賀年焦急問:“孟嬸,夕夕回來了嗎?”
孟夫人沉了沉氣,“在路上,一會到家,你跟夕夕怎么了?”
聞言,孟賀年懸在半空的心稍稍落了些,他輕吐一口氣,“惹她生氣了,孟嬸,我答應您,這是最后一次。”
“孟叔在書房嗎?我有事找他。”
孟夫人大概能猜到,眉心褶皺更深了,“你孟叔不可能同意的,賀年,不如趁這次徹底斬斷,傷心一次也好過未來不定性!”
孟賀年拒絕得很干脆,“孟嬸,我答應不了。”
微一頷首,“我去找孟叔。”
孟父喜歡字畫,平時不忙會練練字,書房門敲響,他停了停筆,“進。”
門推開,孟賀年步伐沉穩走到長者跟前,“孟叔。”
他開門見山,“我想和夕夕在一起。”
孟父的臉色當即變了,他把筆往硯臺上一擱,墨汁濺了滿案,“胡鬧!”
下頜一緊,“孟賀年,別忘了你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
孟賀年:“沒忘。”
他平靜反問:“可您就沒想過以后?如果夕夕再遇到喜歡的,您就肯定對方會答應您離開?第一個或許同意,那之后呢?如是這樣,為什么一開始不能是我?”
話里的有條不紊讓孟父啞然了半秒,“那就等遇到再說。”
中間有半秒的停頓,“至于你說的下一個恐怕是很久以后的事,我女兒什么性格我了解,死心眼,在你身上栽過一次怕是不會再動心思了。”
孟賀年聽得心酸,如此一心一意撲在他身上的女孩,他卻把她弄哭了。
他強壓情緒,迎上長者砸來的警告,“孟叔,我答應不了,我要夕夕。”
“孟賀年!”
孟父的語氣倏地冷下來,凌厲啟唇,“你試試看!”
房門是虛掩的,有半掌寬縫隙,兩人的對話孟夫人聽得真切,她不打算進去勸,賀年有句話說得對,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個人,為什么不能是他?
是啊,真要有那么一個人,她希望陪在女兒身邊的是賀年。
可又怕,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孟夫人沒再繼續聽,轉身往樓下走去,夕夕差不多快回來了。
彼時,書房氣氛沉悶又壓抑。
僵持幾息,孟賀年打破死寂,“孟叔抱歉,這次無法聽您的。”
按了按指骨,往內施力,“我原本想等配型成功再來跟您求娶,我也以為能等到那個時候,可一看到夕夕哭,我寧愿做個失信的小人。”
話鋒一轉,“但我可以保證,往后我身邊只會是夕夕,無論她健康多久。”
語氣里的鄭重聽得孟父一震,這句話太重,重得他神色間起了幾分不可思議。
默了片刻,他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種事可以信口承諾?”
孟賀年沒打算用大片言語來證明,他只道:“往后我身邊只會是夕夕。”
孟父徹底說不出話了,或者說,拿不出話來反駁。
一輩子那么長,賀年卻許下。
另一邊,別墅門口。
今夕一下出租車便看到媽媽立在路邊,在她訓斥前下口為強,“我就難受那么一下下,情緒控制的很好,不然也不會像個沒事人。”
說罷,翹起嘴巴裝可憐,“但你要罵我鐵定會哭的。”
孟夫人只能將到嘴里的責備咽下去,“回家。”
雨后初晴,頭頂的日光有幾分灼熱,走了一截路,今夕額頭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汗,腳下步子不由加快。
媽媽突然問:“知道賀年在家等你?”
她一怔,“他來了?”
孟夫人側頭看女兒,確實像不知道,“二十分鐘前到了,你現在怎么打算?”
今夕沉默了,人生大半時間都習慣孟賀年的存在,又喜歡他那么多年,現在要斷離,很難。
可怎么辦呢。
毫無回應的感情比斷離還要讓人難過,也難堪。
重重吐了口氣,“聽你跟爸的話,一心一意當個尼姑。”
孟夫人差點被這話噎死。
她氣笑,忍不住一掌扇在女兒屁股上,“什么叫當尼姑,就不能好好說話。”
今夕努努唇沒作聲,思緒開始不受控,腦子里在想,孟賀年來干嘛。
道歉?
她不需要。
孟賀年沒在客廳等,他移步庭院,約莫過了五分鐘,那道纖細身影出現視野里,他提腳。
沒等靠近,她已經往后退了半米,“請問有事嗎?”
孟賀年被她淡漠的態度刺到了,他很清楚,這丫頭要是沒心沒肺起來六親都不認,哪還管他曾經掏心掏肺。
想上前摸摸她腦袋可又怕她抗拒,止步原地,“談談好不好?”
“有什么好談的?”
今夕露出淺笑,很疏離,“一個半小時前我說過,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你呢,也自覺點,別在我面前晃悠。”
想到他這次過來的目的,善解人意道:“不用道歉,你沒有錯。”
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一旁的孟夫人暗暗嘆了聲氣,正尋思著要不要把空間讓給兩人,孩子爸過來了,目光筆直掃向賀年,“找夕夕有事?”
孟賀年多少有些無語,明知故問不是,沒辦法,眼前這位得罪不起。
禮貌回應,“有,想借用夕夕十分鐘,可以嗎?”
“不可以!”
“不行。”
父女倆齊齊出聲拒絕。
孟賀年:“……”
今夕是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話,繞過此人徑直往屋內走去。
孟賀年欲追,被孟叔攔住了,“沒看到夕夕不搭理你?”
孟賀年暫時沒說話,默了兩秒,他無奈出聲:“孟叔,講點道理好嗎?夕夕不理我您占大半原因。”
孟父涼哼了聲,“聽你意思打算破壞我們父女感情?”
孟夫人接過話,“賀年真要有心破壞也不會等夕夕走遠才說。”
目光微轉,“賀年,你先回去,夕夕情緒正上頭,你說什么她都不會聽的,你呢也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堅持這段感情。”
孟賀年現在就能給答案,“我要夕夕,孟叔孟嬸,我要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