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啪!”
張志遠對自己是真下得去手,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氣,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村道上回蕩,格外刺耳。
左鄰右舍的門開了,墻頭后探出了一個個腦袋,連遠處田埂上的人都停下了活計,朝這邊張望。
很快,徐家院外就圍上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對著跪在地上的兩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沒一會兒,張志遠的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半邊臉腫得老高,看上去凄慘無比。
他一邊抽,一邊含糊不清地哭嚎著求饒,眼淚鼻涕混著血水往下淌,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旁邊的張鵬飛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那口新鑲的假牙,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
上去求情?別開玩笑了,徐一鳴那眼神,像是要活剮了他們,他可不想自己這幾千塊錢再打水漂。
徐一鳴就那么站著,雙臂環胸。
他麻木地看著張志遠自殘式的表演,耐心地等待著這場蹩腳戲劇的落幕。等他演夠了,演累了,自己再慢慢跟他算總賬。
“都圍在這干啥呢!吃飽了撐的?!”
一道女聲響起,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陳美清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半筐新鮮蔬菜。
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張志遠,頓時火冒三丈,三輪車嘎吱一聲剎住,她跳下車就沖了過來。
“張志遠!你這是干什么!在我家門口尋死覓活的,晦不晦氣!”
張志遠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轉向陳美清,膝行幾步,抱住她的腿就開始嚎:“美清姑!我錯了!我不是東西!我偷了你家東西,我該死!你打我吧!罵我吧!”
陳美清低頭一看,他手里還攥著自己晾在院里被偷的那件內衣,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大庭廣眾之下,這叫什么事!
她又羞又氣,看著張志遠那張已經打得看不出人樣的臉,心里的火氣倒是消了大半。
太丟人了!
她一把搶過那些內衣和那沓錢,胡亂塞進兜里,沒好氣地推開他:“行了行了!看你這熊樣!錢我收了,這事就算了!趕緊給我滾!”
“哎!謝謝美清姑!謝謝美清姑!”
張志遠如蒙大赦,立刻就想從地上爬起來。
可他剛一動,一道冰冷的聲音就從頭頂壓了下來。
“我小姑說原諒你了。”徐一鳴緩緩踱步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我說了這事就算了嗎?”
張志遠的身子瞬間石化,臉上的喜悅化成了驚恐。
徐一鳴抬起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命令道:“你既然這么喜歡跪,那就跪到下午一點。少一秒鐘,我打斷你一條腿。”
話音一落,全場死安靜。
徐一鳴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那些伸長了脖子的村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耳朵里:“各位叔伯嬸嬸,你們喜歡看熱鬧,那就好好看看。從今往后,誰再敢欺負我們孤侄寡姑,這就是下場!”
躲在門縫后的張貴權嚇得一哆嗦,差點癱坐在地。
瘋了,一鳴這孩子徹底瘋了!
陳美清也急了,想上前拉徐一鳴的胳膊:“一鳴,你這是干啥?差不多就行了,別把事情鬧大……”
“你閉嘴!”
徐一鳴頭也沒回,直接打斷了她。
兩個字,簡單粗暴,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威嚴。
陳美清愣住了。
她看著侄子寬闊而堅毅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家里的事,好像是該交給男人來管。
可……自己不是一直把一鳴當孩子看嗎?他什么時候,長成一個男人了?
她來不及細想,想起還有正事要辦,嘆了口氣,搖搖頭,跨上三輪車,突突突地走了。
徐一鳴也懶得再跟這兩個廢物糾纏,轉身拉開牧馬人的車門,坐了進去。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釣魚。
粉紅色的牧馬人絕塵而去,只留下跪在原地、面如死灰的張志遠,和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張鵬飛。
“我……我的天,”張鵬飛看著遠去的車影,喃喃自語,“這車得多少錢啊……徐一鳴這小子,發大財了?”
張志遠卻沒理他,他顫抖著手,從兜里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怎么樣了?”
“爸……不,鋼叔,”張志遠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強行壓抑著,“按您說的,辦妥了。徐一鳴這小子,就是個瘋子!”
電話那頭的張友鋼沉默了片刻,冷哼:“我沒看錯你。演得不錯。”
張志遠擦了把臉上的血污,咬著牙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鋼叔,我不明白,既然您懷疑那條咬傷張橫的狗就是徐一鳴養的,為什么不直接找他對質,讓他負責?非要這么大費周章地查?”
“你覺得我是誰?”張友鋼反問。
“您……您是村長。”
“對,我是村長。”張友鋼道貌岸然,“這個身份,做事就要講證據,要以德服人。”
他頓了頓:“而且,你不是也說了嗎?徐一鳴已經瘋了。如果最后查出來,那條狗真不是他的,我何必去跟一條瘋狗計較,自降身份?”
“可我敢肯定!我絕對見過那條狗在他家附近晃悠!”張志遠急切地辯解。
“那就把它給我找出來!”張友鋼強硬地說,“必須把那條狗找出來!活要見狗,死要見尸!”
掛了電話,張友鋼站在自家二樓的窗前,看著村里的方向,眼神陰鷙。
他張友鋼在南洋村橫行霸道,背地里什么臟事沒干過?
但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層村長的皮。
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張橫,早就惦記陳美清那娘們不是一天兩天了,結果反被徐一鳴那個小畜生按在地上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現在,張橫又因為這事斷了腿,成了個瘸子,這口氣他怎么咽得下?
張志遠一口咬定那條惡犬是徐一鳴的,這正好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借口。
他要把這對姑侄往死里整!
只要坐實了罪名,他就是把陳美清弄上床,把徐一鳴打殘廢,村里人也只會覺得是他們活該,誰還敢說半句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