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場陷入死寂。
秦菡月臉上的狠厲與瘋狂被凍住,寸寸龜裂。
她高高揚起的手臂僵硬在空中,成了一座可笑的雕塑。
自己倚仗的三萬魂軍,連一絲波瀾都未掀起,就如被定格在那個詭異的空間牢籠里……
恐懼瞬間淹沒了她。
“……”
她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雙因驚恐而圓睜的眼睛,倒映著秦霽玉輕描淡寫的身影。
衡業秦王怔怔盯著被禁錮的魂軍,金色的神力光芒刺痛了她的眼,也讓她恍然。
神……
真正的神明之力,她們這些依托冥界規則而生的閻羅,如何能企及?
重傷瀕死的司緣秦王,喉嚨里不甘的嘶鳴卡住。
猩紅的眼珠暴突出來,絕望的呆滯。
她忘了疼痛,忘了仇恨,整個魂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她、她竟然膽大包天地指責祂欺師滅祖。
在絕對神力面前,任何規則,任何審判,都成了笑話。
“金色神力……空間為囚……”
“我……何其……愚昧……竟與神爭……”
悔恨?
已經談不上悔恨了。
只有一種跌落深淵、無法企及的卑微感。
秦悠悠坐在衡業殿的殿頂上,手撐著下巴,看夠了戲。
身后,其余八大秦王緊追緊趕,終于姍姍來遲。
秦悠悠指著下方:“你們說,誰是入侵者?”
眾秦王順著她的手指往下看,便看到了駭然的一幕。
碑林大陣已破,衡業和司緣都奄奄一息,三萬魂軍被困于一個詭異的空間中,冥界,已經一敗涂地。
她們盯著秦霽玉,聲音發顫。
“該死,這入侵者,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強!”
“冥主,請不要放過他!”
燃孽眼里騰起了怒火:“尊敬的冥主大人,還請您出手,將這孽障擒拿擊殺!以正我冥界之威!”
聽到上方的動靜,下面所有人都抬起了眼。
只見殿頂的飛檐之上,少女曲腿而坐,指尖慵懶地支著下巴,長長的青色發帶在風中飛揚,仿佛下方潰敗的不再是她的冥界軍團,而是一場無關緊要的煙火表演。
昏暗的冥殿穹頂,遺世獨立的少女神明,笑容燦爛。
“當然,我不會放過她。”
聽到秦悠悠的承諾,八位秦王心中大石落地,看向秦霽玉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必死的游魂。
下方,秦霽玉微微抬首,迎上妹妹的目光。
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溫和、了然,仿佛對她的出現毫不意外。
唇角微勾,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無聲,卻全然的信任。
與秦霽玉的從容形成刺目反差的,是衡業秦王狂顫的眼眸。
巨大的狂喜在她胸中炸開!
是祂!
冥主,冥主回歸了!
是了,之前在殿中,因為開啟了碑林大陣,陷入了和對面這個殺神的戰斗,她錯過了外界的動靜,依稀聽見了城門處的鐘聲,但卻沒仔細去聽是多少響。
沒想到,竟是冥主回歸!
如此及時、如此湊巧,恰似天意。
“冥主啊!您終于回歸了!”
氣若游絲的司緣,在看到秦悠悠出現后,先是一慌,下一刻,心思急轉,看向對面秦霽玉的眼神里,再沒了懼怕。
她眼中騰起了希望的火焰,不顧自己心中對冥主的怨恨,求生的意志讓她高喊出聲:“尊貴偉大的冥主啊,請救救我們!請誅殺這個欺師滅祖的秦家叛徒!”
聽到司緣秦王的呼喊,秦菡月不可思議地身子一僵。
司緣對秦悠悠的怨恨,她是最清楚的。
她不敢相信,曾經那么不可一世、信誓旦旦說要取冥主而代之的司緣,此刻竟像一只狗般搖尾乞憐。
臉都不要了嗎?
秦菡月死死盯住秦悠悠。
兩年光景,自己魂魄定格在死時年歲,秦悠悠卻脫胎換骨。
十六歲的模樣,青澀盡褪,舉手投足間俱是從容氣度,即便面對十殿秦王,也無怯懦。
這,讓她嫉妒瘋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殿上的秦悠悠身形忽然消失,下一刻,秦菡月的身前空間如波紋漾開,秦悠悠已抬步,從中邁出,單手掐住了秦菡月的脖子。
“冥主!”
“冥主!”
十殿秦王齊齊驚呼。
燃孽急得直跺腳,“您抓錯人了,不是她!”
“入侵者是那個白衣青年!”
司緣臉色一白。
秦菡月和秦悠悠在陽間的死仇,她是最清楚的。
冥主如今看見她了,必然要斬草除根。
她若想自保,就必須舍掉秦菡月,來獲取冥主的信任。
沒有任何猶豫,喘著氣急道:“尊敬的冥主,您抓的此女,騙取了屬下的魂軍虎符,她死不足惜,但您抓錯了,真正入侵冥界的,卻是對面那個青年啊!”
秦菡月瞳孔不敢置信地放大。
司緣,她說,她秦菡月死不足惜?
兩面三刀的東西!
“我錯了?”秦悠悠輕輕抬眸,“你們教我做事?”
聲音變冷,“我殺的,就是她。”
話音一落,十殿秦王都是狠狠一顫。
冥主,祂怒了!
不對勁,到底哪里不對勁?
冥主字里行間透出的殺意太過純粹,太過凜冽。
十殿秦王都不是蠢人。
現在這情況,任何反駁,都是找死。
“屬下不敢!”
“屬下不敢!”
縱然心里有一萬個疑問,可還是深深躬身低頭,一個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