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車隊終于抵達了圣光峰腳下。
仰頭望去,巍峨的山峰直插云霄。
原本莊嚴恢弘的神殿建筑群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依山而建的巨大鍛造工坊、試驗場、材料庫和風格粗獷大氣的石質建筑群。
這些新建筑使用了原本圣光神殿的石料和靈木,不浪費,主打一個再利用。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熔巖、靈礦和炭火混合的熾熱氣息,人聲鼎沸,這一次鑄器師大會,引來的人群,比當初從大陸各地來圣光神殿朝圣的信徒們還要多。
颶風傭兵團的車隊在指定的外圍區(qū)域停了下來。
魏寄跳下馬,看著山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這一大幫兄弟,對秦悠悠說:“悠悠,這鑄器師大會規(guī)矩挺嚴,沒有正式請柬,怕是上不去主會場啊。”
秦悠悠雖然有特權,但也不好太破格:“我?guī)б粌蓚€隨從還是可以的,但不能都帶。”
褚狂風扛著巨斧,咧嘴笑道:“沒事,你們上去見識見識,我?guī)У苄謧冊谏较埋v扎!這大集市看著就帶勁,正好逛逛,補充點物資。”
他對手下的漢子們一揮手:“兄弟們,走,咱們去淘寶去!”
傭兵們歡呼一聲。
他們對山上的大會興趣不大,反而對山腳下規(guī)模龐大的臨時集市充滿了好奇,那里匯聚了來自大陸各地的奇珍異礦、奇特工具和各種寶器。
秦悠悠應下:“那行,小舅舅,你陪我上去看看吧。褚大哥,山下就交給你們了,注意安全。”
“放心吧!”褚狂風拍著胸脯保證。
于是,秦悠悠只帶了魏寄一人,隨著人流,踏上了通往峰頂?shù)膶掗熓A。
已經(jīng)戰(zhàn)仙級的魏寄收斂了氣息,像個普通的隨從或護衛(wèi),安靜地跟在秦悠悠身后。
再次踏上圣光峰,秦悠悠的心境與當初偽裝成瓦達西時已是天壤之別。
那時她初來乍到,對自己的實力邊界尚不清晰,行事處處小心謹慎,神經(jīng)緊繃,根本無暇欣賞風景。
如今,身為創(chuàng)世神,心態(tài)從容平和,看什么都覺得新鮮有趣。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沿途的景象。
一路蜿蜒而上。
視野逐漸開闊,風景逐漸壯麗。
青鸞在山間自由飛行,山頂?shù)墓し焕飩鞒鲇泄?jié)奏的鍛打聲。
那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神侍、神使,按照罪孽深淺,大多已被公正審判并處決,他們的時代徹底落幕了。
秦悠悠心情愉悅。
兩人終于走上了山巔,到了原本神殿所在的建筑群。
如今,也已經(jīng)推翻后重新建造。
姬嫵是工匠之神,除了鑄器師們,建造師們也歸她管轄,在此地建造出的建筑,都別有一番風格。
前方一陣喧嘩聲傳來。只見一隊衣著光鮮的人馬正被不少人簇擁著,趾高氣揚地走在前面。
秦悠悠眉頭微挑。
為首的正是那個炎陽城鑄器師公會的少主,李劍。
此刻的李劍,可謂是春風得意。
他父親李剛是本次大會的重要裁判之一,他作為會長之子,身份自然水漲船高,周圍聚集了不少想要巴結奉承的小公會鑄器師和隨從,將他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他高昂著頭,享受著這種追捧,臉上寫滿了得意。
“劍哥,您才三十歲,就已經(jīng)是鑄器大宗師了,如此天賦,世間罕見啊!”
“害,低調低調。”
“劍哥,這次您定是奔著前十名去的吧,聽說前十名鑄器師,都有機會得到工匠之神的傳承呢。”
“怎么說話的,咱們劍哥定是奔著第一名去的,第一名,據(jù)說能成為工匠之神的親傳弟子啊!”
“害,不敢這么說,第一名吧,能得到當然是好事,但天下英才濟濟,我也不能太自滿。”
“劍哥就是太謙虛……”
李劍被吹捧得飄飄然,整個人不知天地為何物。
忽然,他目光一頓。
看到了不遠處的秦悠悠和魏寄。
李劍笑了。
秦悠悠依舊是一身樸素的粗布衣裳,身邊只跟著上次見過的那個大個子傭兵,除此之外,身邊再沒了其他人。
而自己此刻卻是前呼后擁,地位高下立判。
一股想要找回場子的念頭立刻涌上心頭。
李劍故意放慢腳步,等秦悠悠走近,用帶著譏諷的語氣揚聲說道:“喲!這不是那位眼光獨到的女鑄器師嗎?怎么,也來參加大會?就帶了一個隨從?”
秦悠悠和魏寄早就猜到了他要放狗屁,表情平靜。
“也不知道妹妹你出身何門何派,但我是看出來了,貴派不但人丁單薄,也沒幾個錢,這么多天了,也沒見你換一件衣裳啊!”
不像他,那天就穿得華貴,今天穿得,更是能彰顯身份。
他身邊的簇擁者們也立刻會意,發(fā)出陣陣哄笑:
“就是,看看李少主,這才是大家風范!”
“穿戴這么寒酸,怕是連初賽的報名材料都湊不齊吧?”
“估計就是來開開眼界的,哈哈哈!”
魏寄眼中閃過不悅,但見秦悠悠神色如常,便按捺住沒有發(fā)作。
秦悠悠停下腳步,目光掃過李劍和他那群諂媚的跟班,最后落在李劍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食屎吧你。”
然后,轉頭就走。
李劍臉色一僵,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人對他說出這種話。
“粗鄙!如此粗鄙的女人,看以后哪個男人敢娶你!”
話音未落,旁邊的小弟們都已經(jīng)臉色大變,紛紛捂住了鼻子!
一個個滿臉發(fā)白,幾欲作嘔。
臭!好臭!
李少主的嘴巴怎么突然這么臭!
“怎么了你們?”李劍疑惑轉頭,看著這些家伙,一頭霧水。
他有說錯什么嗎?
怎么他們都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李少主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李少主我也有事。”
“李少主,我忽然要上茅廁,屎遁了不好意思。”
屎?
一聽到這個字,李劍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就很饞。
他眼冒綠光,瘋狂咽口水:“屎遁帶我!”
“啊?”
“帶我吃兩口!”
眾人:!!!
難怪他嘴巴那 么臭!
原來,竟是有 這等癖好!
炎陽城的少主,好可怕!
那人大驚失色,捂著屁股,“屎遁只是借口,我只是想遁,告辭李少主。”
李劍有些遺憾。
待所有人散去,他終于回味過來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猛地一僵。
“靠,我怎么會突然想吃米田共?”
※
圣光峰之巔,神殿廣場被改造成宏大的露天鑄器場。
數(shù)百個鍛造臺整齊排列,爐火熊熊,映照著來自大陸各地鑄器師們或緊張或自信的臉龐。
鑄器師大會的初試,即將開始。
初試規(guī)則簡單直接:在限定時間內,利用璀璨大陸鑄器師協(xié)會提供的爐子和寶礦,成功鍛造出一件圣器級別及以上的作品,即可晉級。
之所以鑄器師協(xié)會要提供爐子和寶礦,是因為有很多有天賦的年輕人,囊中羞澀,拿不出好的寶礦,因此,為了讓比賽公平,舉辦方才特意統(tǒng)一準備好材料。
李劍站在屬于自己的鍛造臺前,心神不寧。
他本該意氣風發(fā),享受著周圍敬畏的目光,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米田共。
好像不吃上一口,這輩子都白活了。
但理智告訴他,那是臟東西,絕對不能吃!可**還是越來越磅礴。
更可怕的是,他的口腔仿佛成了一個茅廁,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持續(xù)散發(fā)出來,即使用上等的清靈香漱口無數(shù)次,也只能暫時壓制片刻。
“該死……一定是那個賤人搞的鬼!”李劍咬牙切齒。
目光陰鷙地在人群中搜尋秦悠悠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但整個廣場很大,或許,她的鍛造臺在更遠的地方。
他恨恨地收回了目光。
與此同時,秦悠悠作為咖位最大的裁判,被姬嫵請進了VVVVIP貴賓室。
“爸爸,你就在這里觀看年輕人們的競技吧,瓜子、零嘴和飲料都給您準備好了。”姬嫵笑得甜甜。
秦悠悠滿意地在軟和的大沙發(fā)上坐下,點點頭:“還是閨女貼心啊。”
“對了,小飛云這次也參賽了,她沒跟您說嘛?”
“喲?我瞅瞅。”
秦悠悠目光看向下方,大大的落地窗,占據(jù)了絕佳的視野,正好將偌大的廣場一覽無余。
她目光飛速地逡巡,看到李劍時甚至沒有停留,然后,鎖定在了不遠處的小飛云身上。
這幾年過去,小飛云都長高了不少,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了小姑娘的樣子了。
小飛云沒了小時候的稚氣和浮躁,或許是長大了,或許是成天帶念初和平安那兩個孩子,被磨沒了性子,如今看起來沉穩(wěn)了許多。
她穿得樸素,不顯山不露水,目光凝聚在眼前的鍛造臺上。
秦悠悠滿意地點點頭。
“開始!”考官正式宣布。
鑄器場瞬間被叮叮當當?shù)腻懘蚵暋㈧`火燃燒的嗡鳴淹沒。
小飛云也雙手飛快動作了起來。
她跟老師學到了很多東西,鑄器,是最考驗心神的,也是給她最大挑戰(zhàn)的。
耐不住性子,注定走不遠,她知道自己因為天賦好而有些浮躁,但她會改。
身為泥腿宗的弟子,身為天賦最高的那一個,她只有成長起來,才能帶著大家一起好,才能讓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不去煩擾老師,才能讓老師快快樂樂、沒有負擔地出去玩。
她目光如炬,仔仔細細地鑄造。
簡單的材料,她也要鑄造出不簡單的寶器。
老師是這樣做的,姬嫵是這樣做的,百里炎璇是這么做的,秦正焦爺爺也是這么做的。
那她也可以。
另一邊。
李劍強打精神。
材料在他眼里太差勁了,嫌棄舉辦方提供的一切,但又不得不用。
爐子和寶礦是舉辦方提供的,火種可以自備,不然就要用舉辦方提供的生火石生火。
但優(yōu)秀的、有天賦的鑄器師,往往都有身懷火種。
有的是因為對火元素親和,在體內覺醒的,有的則是家大業(yè)大,直接買來的。
李劍就是后者。
他直接掏出了在小瓶子里蘊養(yǎng)的地心炎火,這火一出來,就讓周圍的溫度升高了好幾度。
引得周圍不少家境普通的鑄器師側目暗嘆。
然而,他的心根本靜不下來。
對米田共的思念,太干擾他的專注力了。
他煩躁地揮舞著錘子,手法粗暴。原本可以鍛造出中品、甚至上品圣器的材料,在他手下被胡亂熔煉、鍛打,最終勉強成型為一柄劍胚。
幸好有地心炎火加持,品質堪堪卡在下品圣器的門檻上。
“成了!”
李劍舉手大叫。
只要通過就行了,其他的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他想要找個茅廁,找找米田共,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這一聲“成了!”伴隨著惡臭,迅速向著四周擴散開去。
離他最近的前后左右四名鑄器師,正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脆弱的材料,突然聽見一聲大吼“成了!”
下一瞬,一股惡臭侵襲而至,四人齊齊眼睛一翻,手一抖,“噗嗤”一聲,爐火失控,材料瞬間報廢。
四人更是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挺,直接被熏暈了過去!
現(xiàn)場一片嘩然!
“臥槽,他們四個是李少主旁邊的選手!”李劍的舔狗認出了李劍。
考官們大驚失色:“怎么回事,李劍做了什么?”
李劍臉色一白,隱隱猜到了原因,但梗著脖子:“我什么也沒做啊。”
考官們已經(jīng)飛過去了,離他還有二十米,就鼻子一皺,一陣頭暈目眩。
“靠,李劍你放毒毒害同學!”
“我沒有啊!”李劍大聲辯駁。
有人大聲喊道:“他愛吃米田共,嘴巴臭,把考生都臭暈了!”
舔狗噬主了。
“誰,誰敢編排本少主?!”
考官們屏住呼吸,一腳就踹了過去:“閉嘴吧你!”
李劍被踹得彎成了個大蝦,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三個壯碩的考官一擁而上,將李劍的嘴巴死死捂住,用布條將他的嘴巴牢牢纏了十八圈。
“靠,我這手不能要了。”
“你的手再說,先救醒那四個考生,他們心理創(chuàng)傷太嚴重,直接保送吧。”
原本還同情那四人的眾考生,此刻都滿臉懊惱,暗恨為什么臭暈的不是自己。
一試終于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