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整,安全屋的恒光系統模擬出晨曦的微光。
沈清辭走出臥室,已是一身熨帖的珍珠白西裝,長發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客廳煥然一新,破損的窗戶修復如初,連空氣中那絲硝煙味都被凈化殆盡,只剩下她慣用的雪松臭氧氣息。
顧云深卻不在沙發上。
薄毯被整齊地疊放在一角,疊得……近乎完美的豆腐塊,棱角分明得透著一股挑釁的意味。
沈清辭的目光在客廳掃過,能量場瞬間捕捉到殘余的能量軌跡——指向廚房。
她走向廚房。
流理臺前,顧云深背對著她。他依舊穿著那件深灰色毛衣,身形挺拔,正低頭專注地擺弄著什么。平底鍋里傳來油脂細微的滋滋聲,空氣中彌漫著食物溫暖的香氣。
這畫面,與他“毀滅級異常體”的身份格格不入。
沈清辭停在廚房門口。“你在做什么?”
顧云深沒有回頭,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松散:“履行協議。第一條,甲方需對乙方生活起居負責。”他頓了頓,側過半邊臉,唇角勾起,“我理解為,雙向負責。”
他關掉火,轉身。手里端著一個白瓷盤,上面是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邊緣焦脆,溏心飽滿,旁邊搭配著烤吐司和幾顆翠綠的西蘭花。
賣相無可挑剔。
他將盤子放在旁邊的小餐臺上,拉開一把高腳椅。然后朝沈清辭做了個“請”的手勢。
“嘗嘗?”他看著她,眼神里閃爍著期待,像一只等待夸獎的大型犬。
沈清辭沒有動。“我攝入營養劑即可。”
“那種工業合成的垃圾?”顧云深皺眉,語氣里是真實的嫌棄,“你的身體需要真正的能量。”他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腕——這次的動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自然,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
他將她帶到餐椅前,輕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沈清辭沒有反抗。她的分析系統正在快速掃描食物成分:無毒性,無異常能量附著,營養配比……接近完美。
“吃。”他將銀質餐叉塞進她手里,自己則隨意地靠在流理臺邊,雙臂環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沈清辭拿起餐叉,切下一小塊蛋白,送入口中。口感嫩滑,火候精準。
“如何?”他追問。
“符合食用標準。”她客觀評價。
顧云深低笑,似乎對她的回答毫不意外。他俯身,手肘撐在餐臺上,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鼻尖相觸。
“只是‘符合標準’?”他的目光落在她沾著一點點油光的唇瓣上,眼神暗了暗,“我的管理員,你的數據分析里,難道沒有‘美味’這個參數嗎?”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帶著煎蛋的香氣和他身上特有的清冽。
沈清辭握著餐叉的手頓了頓。能量場監測到他的混沌力場正在以極其細微的幅度震蕩,試圖干擾她的味覺傳感器。
她抬起眼,平靜地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臉。“你在試圖篡改我的感官數據。”
“不,”顧云深笑得像只狐貍,“我只是在幫你……豐富數據庫。”
他伸出手,指尖越過餐盤,輕輕拂過她唇角并不存在的碎屑。動作快得如同錯覺,但那微涼的觸感和隨之而來的、細微的規則擾動,清晰地傳遞過來。
“這里,沾到了。”他收回手,將指尖在自己唇上碰了碰,眼神膠著在她臉上,意有所指。
沈清辭的能量場瞬間將那一小塊被觸碰的皮膚區域隔離分析。未發現有害物質,但殘留的混沌能量標記,像一個小小的、挑釁的印章。
她放下餐叉。
“干擾監管員執行任務,根據條例,可處以限制能量輸出或單獨禁閉的處罰。”
顧云深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笑得更深。他直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到她身后,雙手撐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氣息里。
“處罰?”他的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廓,聲音低沉如呢喃,“那你準備……怎么處罰我?”
他的氣息鉆進她的耳膜,帶著滾燙的溫度。一種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能量接觸的、更原始的曖昧,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上來。
沈清辭的脊柱依舊挺直,但她的能量場記錄到,自己的心跳頻率,出現了千分之三秒的異常波動。
她尚未分析出這波動的原因,顧云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了然的輕笑。
“看,你的秩序,”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頸側,那里因為他的靠近,微微繃緊的線條落入他眼中,“也在為我失衡。”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試圖撬動她堅不可摧的理性外殼。
沈清辭猛地站起身。
動作帶來的沖力讓高腳椅向后滑開,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
她轉身,面對著他,眼神恢復了絕對的冷靜,如同被重新校準的精密儀器。
“數據分析完畢。”她開口,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你的行為模式,歸類為‘求偶期生物的非理性展示’。結論:無效,且浪費資源。”
她繞過他,徑直走向門口。
“我去秩序會總部述職。你的活動范圍,限定于此。”
顧云深看著她決絕的背影,沒有阻攔。他只是站在原地,抬手,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唇角肌膚的觸感。
“無效?”他低聲自語,眼底的永夜翻涌著勢在必得的光。
“我們會看到的,管理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