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那種獨來獨往,滿身煞氣的男人,怎么會跟江家有這種過命的交情?
她來江家這么多年,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劉桂芝沒注意到江雪煞白的臉色,她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眼神變得悠遠。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你叔跟著村里人進山打獵,想給家里添點肉,結果遇上了野豬,為了護著別人,腿被野豬獠牙給拱了,骨頭都露出來了。”
“當時血流了一地,所有人都嚇傻了,覺得你叔肯定沒救了。”
劉桂芝的聲音里還帶著后怕的顫抖。
“是陸承那孩子,那時候他才多大,也就十六七歲,二話不說,把你叔背起來就往山下跑。”
“幾十里的山路,他就那么一個人,硬是把你叔從鬼門關給背了回來。”
“送到衛生院的時候,醫生都說,再晚半個小時,你叔這條命就沒了。”
說到這里,劉桂芝的眼眶紅了。
“從那以后,陸承那孩子就再也沒收過咱們家一分錢的謝禮。我們送東西過去,他要么扔出來,要么下次就送更貴重的獵物過來。”
“他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啊。”
劉桂芝說完,拍了拍江雪的手,嘆了口氣。
“所以啊,村里人愛嚼舌根就讓他們嚼去。陸承不是外人,他對然然好,那是看得起咱們家。”
一番話說完,院子里靜悄悄的。
江雪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當眾甩了無數個耳光。
她本想給江然潑臟水,結果反倒把陸承是恩人的事抖了出來,讓陸承和江家的關系更名正言順了。
江然也愣住了。
她只知道上輩子,哥哥江默后來跟陸承關系不錯,時常能從他那里換來一些肉食改善家里的生活。
卻從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么深的淵源。
難怪那天在村口,陸承會站出來幫她解圍。
難怪他會“手滑”,把那么貴重的一只野雞扔給她。
原來,他不是看上她,他只是在報答江家的恩情。
江然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有感動,有溫暖,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落。
她還以為……她搖了搖頭,把腦子里那點不該有的念頭甩了出去。
報恩,才是正經事。
江衛國從屋里走出來,顯然也聽到了妻子的話,他看了一眼江然,又看了一眼江雪,那張常年緊繃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他最終還是對著江然說了一句:
“明天,你去把家里那幾只老母雞下的蛋都拿上,給陸承送去。”
這話,是命令,也是認可。
他沒有提村里的流言蜚語,卻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好。”
江然用力的點點頭。
江雪站在一旁,指甲深深的陷進肉里,幾乎要掐出血來。
她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她的圈套不僅沒傷到江然,反而成了江然和陸承關系的催化劑!
她不甘心!
憑什么江然的好運氣就這么多!
【叮!檢測到來自江雪的強烈嫉妒情緒,宿主氣運 1。】
【叮!獲得來自父親江衛國的親情值2點。】
腦海里系統的提示音,讓江然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來,多氣氣江雪,還能增長自己的運氣。
這買賣,劃算。
晚飯后,江然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腦子里一會兒是陸承那張冷峻的臉,一會兒是他那雙深邃的眼。
還有他那句“手滑了”。
她抱著被子滾了一圈,臉頰有點發燙。
兩世為人,她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有這種異樣的感覺。
跟上輩子對林知平那種盲目的崇拜和迷戀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從心底里生出的好奇和探究。
她想知道,他為什么總是獨來獨往。
想知道,他那副冷冰冰的外表下,藏著一顆什么樣的心。
第二天一早。
江然就從雞窩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家里攢下的十個雞蛋。
個頭都不大,卻是這個家最金貴的東西之一了。
劉桂芝還不放心,又從柜子里翻出半塊昨天吃剩的雞肉,用油紙包的好好的,一并讓她帶上。
“陸承那孩子一個人過日子,肯定吃不好,你拿去給他。”
“知道了,媽。”
江然提著一個小籃子,心里暖融融的。
陸承家在村西頭,離大部隊最遠,靠著山腳,一個獨立的泥坯小院。
江然走到院門口,有些猶豫。
她深吸一口氣,剛準備抬手敲門,那扇破舊的木門就“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了。
陸承穿著一件灰色的舊背心,露出兩條結實黝黑的胳膊,手里還拿著一把正在打磨的柴刀。
他看到江然,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秒。
“有事?”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淡。
江然被他看得有點緊張,下意識的把手里的籃子往前遞了遞。
“我……我是來謝謝你的。”
她的聲音小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昨天,還有……我爸的事。”
陸承的目光落在那個小籃子上,眉頭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他沒有接,也沒有說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她。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江然的心跳越來越快,臉也越來越紅。
她覺得自己現在肯定像個熟透了的番茄。
就在她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然然?你怎么會在這里?”
江然一回頭,就看到林知平穿著一身干凈的白襯衫,皺著眉頭,一臉痛心的朝這邊走過來。
“然然,我找了你一上午!你怎么……你怎么跟這種人在一起!”
林知平的目光落在陸承身上,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敵意。
一個渾身汗臭的粗魯獵戶。
也配跟他搶江然?
林知平的出現,像一滴冷水掉進了滾燙的油鍋,瞬間讓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他幾步走到江然面前,擺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將她擋在自己身后。
“然然,你別怕,有我在這兒。”
他看著陸承,眼神里充滿了城里人對鄉下人的優越感。
“這位同志,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語騙了然然,但請你離她遠一點。”
“她是從城里來的姑娘,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