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一口氣跑到內院,剛踏進院門就急切地喊:“姑母!”
可當她掀簾走進臥房,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太醫明明說過,姑母病得重,連起身都困難,只能臥床靜養。
姑母人呢?
是已經離開京城,還是……
沈清棠急得眼圈都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險些掉下來。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溫和的聲音:“棠棠?”
沈清棠身子一僵,立刻轉身跑出房間,只見丫鬟正小心翼翼扶著陸姑母,站在院子墻邊的花架旁。
陸秀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聲音輕緩:“還真是棠棠來了。你剛才跑得那么快,姑母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沈清棠難以置信地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臂,語氣滿是詫異與心疼:“姑母,你怎么在院子里?太醫明明說,你身子孱弱,得好好在床上靜養的啊。”
“姑母身子已經好多了。”陸秀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解釋:“前些天,太子殿下派人把公孫大夫請來了。這位大夫的醫術真是神了,姑母喝了他開的幾副藥,身子竟好了大半。”
一旁的丫鬟也笑著補充:“公孫大夫還說,夫人得每天出來走走,多呼吸新鮮空氣,對恢復更有利。”
她又看向院子,笑著道:“這別院環山繞水,清凈得很,確實適合養病。您瞧,夫人這兩日的氣色,比在遙州時還要好呢!”
沈清棠仔細打量著陸姑母,果然見她面色紅潤了不少,甚至都不怎么咳嗽了。
她心頭一熱,險些喜極而泣,聲音帶著顫意:“太好了!姑母終于好起來了!”
陸秀蘭柔聲道:“姑母本打算派人通知你,讓你放心。沒想到你竟親自來了。”
倆人正說著話,蕭承煜已從院外走進來。
他身著玄色錦袍,袍上繡著暗銀流云紋,墨發用玉冠高高束起,周身透著一股矜貴又凌厲的氣度。
陸秀蘭雖沒見過太子,卻也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連忙帶著丫鬟屈膝行禮:“民婦參見太子殿下。”
蕭承煜淡聲開口:“不必多禮,平身吧。”
沈清棠看著他,心里滿是詫異。
他竟然請了大夫給姑母看病,之前為什么半個字都沒提過?
這時,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走了進來,身后跟著背著藥箱的仆從。
陸秀蘭連忙迎上去:“公孫大夫。”
公孫大夫見到蕭承煜,臉上露出幾分不情愿,卻還是拱了拱手,顯然心里還憋著氣。
可轉頭看向陸秀蘭時,態度又緩和下來:“李夫人今日感覺如何?”
陸秀蘭的亡夫姓李,對外便一直稱“李夫人”。
她笑著應道:“比昨日又好了些,已經能繞著院子走一圈了。”
公孫大夫點點頭,叮囑道:“還是得循序漸進,別太著急。夫人先進屋坐下,老朽再為你診脈。”
陸秀蘭下意識看向蕭承煜,蕭承煜則走向院子旁的石桌,撩起袍擺坐下,淡聲道:“你們去吧,不用招呼孤。”
沈清棠頓了頓,開口道:“表哥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棠棠在這里陪著姑母就行。”
蕭承煜抬眸看她,眼神帶著幾分認真:“孤今天的事,就是送你來這里。”
“李夫人,咱們先看病吧。”公孫大夫沒再多等,說完便率先往客廳走去。
沈清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扶著陸秀蘭跟了進去。
在客廳落座后,公孫大夫先細細為陸秀蘭診了脈,又詳細詢問了她昨夜的睡眠和今日的飲食,神情專注。
沈清棠關切問道:“公孫大夫,姑母的病情現在怎么樣了?”
公孫大夫捋著頜下的胡須,緩緩道:“老朽再給夫人調整下藥方,只要好生將養,身子會慢慢好轉。只是后續仍需比常人多上心,不能勞累,也不能受涼,飲食上也要格外注意。”
“之前……太醫和其他大夫都說,姑母她……”沈清棠還有些擔憂,話說到一半,卻不便繼續往下說。
公孫大夫卻已明白她的未盡之言,他放下胡須,胸有成竹道:“那些庸醫的話不必當真。老朽雖不能讓李夫人恢復得與常人一般,但只要嚴格按我的方子調養,至少能保夫人十年壽命。若是保養得當,或許還能更久。”
一旁的丫鬟聽得喜出望外,連忙插話:“先前在遙州,當地大夫說我們夫人只剩三五年光景;來京城的路上病情加重,又有大夫說,最多只剩半年了。”
她對著公孫大夫深深一福,感激道:“幸好遇到您,真是華佗在世、妙手回春啊!”
沈清棠也連忙對著公孫大夫道謝:“多謝公孫大夫救命之恩!”
公孫大夫卻忽然透過敞開的廳門,瞥了眼坐在院子里的蕭承煜,輕“哼”一聲道:“老朽年事已高,這幾年早就在山林里歸隱了,只想過幾天閑云野鶴的日子。”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滿:“結果倒好,被咱們這位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派人‘請’來了這靜云別院,半點不由分說!”
想到公孫大夫被“請”來別院時的情景,陸秀蘭和丫鬟臉上都掠過一絲尷尬。
聽完幾人的對話,沈清棠才終于弄清這幾日靜云別院發生的事。
她心頭微動,長長的睫羽輕輕垂下,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緒。
她似乎……找到蕭承煜的弱點了。
原來,蕭承煜的軟肋,就是她自己。
他怕她傷心,怕她受委屈,也怕她生氣……這個人,對她好是真好,瘋也是真瘋。
不過從今以后,她再也不怕他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