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坐在床上抱著團團玩,似乎沒聽到腳步聲。
如瀑長發隨意披在肩頭,瓷白的臉頰上沾著點沐浴后的薄紅,因為笑著逗弄團團,眼睛彎成了月牙,難得露出幾分鮮活氣。
空氣中暗香浮動,心心念念的寶貝就坐在床上等他,蕭承煜眸色暗了暗,心跳都開始加速。
他走過去,想摸摸沈清棠白嫩溫軟的臉頰。
誰知剛把手伸過去,沈清棠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身體往后挪了好遠,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蕭承煜的手僵在半空,心頓時涼了半截。
沈清棠似乎才回過神,慢騰騰地挪了過來,僵硬地笑了笑:“表哥走路怎么沒有聲音?我剛剛光顧著和團團玩,你忽然把手伸過來,棠棠嚇了一跳。”
她彎著唇角,身體的緊繃卻出賣了她的緊張和害怕。
“是孤的錯,嚇到棠棠了。”
蕭承煜心里堵得慌,他有這么可怕嗎?
明明已經做出這么多妥協和讓步,為什么棠棠對自己怎么還是這般抵觸?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沈清棠垂著眼避開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摸著團團的毛,小聲問:“表哥,這是要睡了嗎?”
蕭承煜不想讓她這么緊張,打算等她睡著了再回來。
語氣溫和道:“書房還有奏折沒批完,孤先去批折子,棠棠困了就先睡吧。”
沈清棠抿了抿唇:“可是半夜有人進殿,棠棠也睡不好……”
蕭承煜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緊張,想起這幾晚她在自己懷里的僵硬和緊繃,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棠棠已經很乖了,孤應該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反正人已經在孤的身邊,想親近也不急于一時。】
“棠棠安心睡吧。孤批完折子估計很晚了,直接在紫宸殿歇息。”
聽到這話,沈清棠明顯松了口氣,肩膀悄悄垮下來一點,乖巧道:“那表哥也別太勞累,注意身體。”
得了棠棠的關心,蕭承煜沉悶的心情終于舒服一些,轉身走出寢殿,關上了房門。
回到書房批閱奏折,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張公公在一旁輕聲勸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蕭承煜點點頭,擱下朱筆起身,走出書房后,腳步下意識就往青鸞殿的方向去。
可剛走到殿門口,又倏地停住了腳步。
張公公跟在身后,小聲詢問:“殿下怎么不走了?不回青鸞殿歇息了嗎?”
蕭承煜嘆道:“棠棠這會兒該睡熟了,這丫頭最近總是睡不好,夜里還容易受驚,孤就別進去折騰她了,免得擾了她的好眠。”
張公公連忙附和:“殿下真是疼惜太子妃娘娘。那您現在回紫宸殿?”
蕭承煜頷首:“走吧。”
獨自回到紫宸殿,看著一絲不茍的床榻,他第一次覺得紫宸殿如此空曠。
沉著臉在床上躺下,少了懷里的溫香軟玉,總覺得空落落的,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好幾次他都想翻身起來,回青鸞殿找棠棠,可一想起白天她眼底的緊繃,還有最后那句“表哥也早些休息”的關心,又硬生生把念頭壓了回去。
直到凌晨,蕭承煜腦海中靈光一閃,總算發現哪里不對了!
明明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可以抱著棠棠一起睡。
今天妥協了這么多,還以為能和棠棠更進一步。
怎么到頭來連床都沒挨上,別說和棠棠親近,甚至連青鸞殿也不能回了?
*
接下來兩天,沈清棠表現得更加乖巧。
可只要蕭承煜稍微靠近些,她就像受驚的兔子般繃緊身體,眼底飛快閃過慌亂和害怕,卻又怕惹他不快,努力裝出乖巧的模樣。
蕭承煜實在想不通,棠棠為什么這么怕他?
他每次靠近,都像在逼她面對洪水猛獸。
就像此刻……
蕭承煜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沈清棠身上。
她抱著團團坐在軟榻上,說是陪他處理公務,身子卻僵了許久沒動,目光直直地飄向窗外,連懷里的團團悄悄跳下去都沒察覺。
蕭承煜放下手中的朱筆,溫聲喊她:“棠棠。”
沈清棠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回過神,轉頭看向他時,眼底還帶著未散的驚惶:“表哥,怎么了?”
蕭承煜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擰了擰。
他剛才的聲音明明放得很輕,怎么還是嚇著她了?
可如果直接走過去,她會更害怕。
一陣無力感漫上心頭,他壓下胸腔內那點澀意,語氣更柔了些:“棠棠要是覺得無聊,就回青鸞殿歇著,不用一直在書房陪著孤。”
沈清棠的唇角扯出一抹極淺的弧度:“沒有無聊,棠棠愿意陪著表哥。”
她唇角含笑,笑意卻沒達眼底,眸子里藏著的抵觸,蕭承煜看得一清二楚。
他實在不知道該拿這樣的她怎么辦,只能擱下筆,緩緩走過去,克制地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
指尖剛要碰到她的發頂,就感覺到她的身體驟然繃緊,手頓在半空,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原本他想,大婚前,要讓她一直待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才安心。
可她現在這樣,實在讓他放心不下,既怕逼得太緊嚇壞她,更怕她憋出病來。
他放柔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壓迫感:“棠棠,能不能告訴表哥,你到底在怕什么?”
“表哥想知道嗎?”沈清棠垂下長睫,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遮住眼底的神色。
蕭承煜點點頭。
沈清棠聲音很輕,卻十分清晰:“表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棠棠不能拒絕,也無法預料表哥接下來的舉動,自然會感到害怕……”
蕭承煜劍眉擰緊:“但表哥從來不會傷害你啊。”
沈清棠抬頭看向蕭承煜,目光平靜,透著點涼:“表哥,你真的沒有傷害過棠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