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煜本想點頭,卻猛地想起把棠棠強行帶回東宮的那天晚上,整個人忽然僵住。
他從未動過她一根手指,唯一一次不顧她的意愿強迫了她,只有那一晚。
當時他心里又氣又急,滿腦子都是她穿著粗布衣裳、坐在簡陋馬車里,要跟陸容與離家出走的畫面。
他清楚記得,抓到陸容與時,那間貨船狹小的房間。
若他晚到一步,棠棠就要跟著陸容與,擠在那破舊的船艙里,去吃她從未吃過的苦。
她從小錦衣玉食,卻愿意為了陸容與放棄一切。
那一刻,他的理智幾乎已經被妒火燒光了。
僅剩的理智,便是壓下當場殺了陸容與的沖動,讓侍衛把人押進暗牢。
他承認自己卑劣,故意不公布陸容與“欺君滯留”的罪名,就是想把他的性命攥在手里,當成籌碼。
只是沒料到,這場“占有”,會讓棠棠怕他怕到這種地步。
沈清棠的聲音微微顫抖:“那天晚上,棠棠很痛,很害怕……”
蕭承煜心臟驟縮,緊緊握住沈清棠的手:“對不起,棠棠,孤當時太生氣了,但本意絕不是想傷害你!”
“棠棠,表哥可以用任何方式補償你,只要你別再害怕……”
沈清棠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扯了扯唇角,“無論表哥想拉棠棠的手,還是想抱棠棠,或者打罵棠棠,甚至做更過分的事,棠棠都無法預料也無法反抗,怎能不怕?”
蕭承煜又心疼又無奈,光是想想她吃苦的畫面,他都受不了,怎么可能這么對她?
“棠棠,我們馬上就是夫妻了,你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孤保證,以后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沈清棠靜靜看著他,“尋常人家的夫妻,都是互相尊重,凡事有商有量。”
她說著,忽然話鋒一轉:“既然表哥不會再讓棠棠受委屈,那也不會勉強棠棠做什么事,對嗎?”
蕭承煜立即頷首:“你是太子妃,以后當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任何人敢勉強你。如果誰敢為難你,孤為你撐腰。”
沈清棠緩緩道:“表哥說話算話嗎?”
蕭承煜神色鄭重:“一言九鼎。”
這話像是點亮了沈清棠的眼睛,她眼底終于有了點期待的光。
“那……棠棠想去靜云別院,看望陸姑母。”
“不行!”蕭承煜下意識拒絕,他絕不希望棠棠再和姓陸的扯上關系。
沈清棠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這么一點小事,表哥還是不肯答應,也罷,是棠棠異想天開了。”
“既然表哥只想讓棠棠‘乖乖聽話’,那棠棠以后便做一只聽話的鳥雀,不提這些事情了。”
蕭承煜擰了擰眉,他是希望棠棠一輩子開開心心的陪著他。
如果棠棠不開心,他又如何會高興?
這時,沈清棠再次開口:“我和陸容與退婚的事情,姑母大概還不知情。棠棠想親自向姑母解釋清楚,免得姑母誤會。”
她看向蕭承煜:“難道,表哥不希望我和陸容與劃清界限嗎?”
這句話倒是說在了蕭承煜的心坎上,他當然希望棠棠和陸容與劃清界限。
棠棠已經這么乖了,之前還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連這點小事都不滿足她,他覺得自己簡直罪大惡極。
反正陸容與已經離開京城,讓她去見陸秀蘭一面,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壓下對陸家人的芥蒂,妥協道:“既然棠棠想去,那就去吧。”
沈清棠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棠棠真的可以去看姑母?”
蕭承煜看著她難得雀躍的模樣,心里的郁結也散了些,頷首道:“嗯。只是孤今日公務繁多,明日再帶你去靜云別院可好?”
沈清棠立即道:“不用麻煩表哥,棠棠自己去看姑母就行。”
蕭承煜不愿意放她單獨出宮,但更不想再看到她膽戰心驚的模樣。
他不忍拒絕,更怕這次拒絕后,她往后連話都不敢跟他說了。
最終,他再次妥協:“好,孤讓人送你去。”
*
坐上去靜云別院的馬車,錦書還有些不可思議。
她低聲道:“小姐,奴婢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這么快就允許您出宮,還讓您去看望陸姑母!”
小姐之前試圖從安王府和陸公子離開京城,太子定然無比震怒。
以太子對小姐的偏執,至少該將小姐拘在東宮幾個月才會松口。
可這才短短幾天,竟然就松了手!
沈清棠聲音平靜:“現在不找機會出來,等過幾天正式當上太子妃,再想出宮就難了。”
上次來看姑母,蕭承煜寸步不離,好多話都沒機會說。
姑母身子弱,陸府定然不會主動告訴她退婚的事,可再過幾日,冊封太子妃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姑母遲早會知道,她總歸要親口向姑母解釋清楚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