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猛地扭頭看向皇帝,急聲道:“皇帝!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太子這般無法無天,忤逆長輩嗎?”
盛德帝剛要開口,蕭承煜卻搶先一步打斷,語氣淡漠卻字字有力:“父皇,皇祖母身中劇毒,當然要讓太醫(yī)仔細診治。難道,父皇就不擔心皇祖母的鳳體嗎?”
一句話直擊要害,堵得盛德帝啞口無言。
侍衛(wèi)不再遲疑,立刻上前按住掙扎的太后。
太醫(yī)院院判指尖搭在她腕上,片刻后起身回稟。
“回稟皇上、太子殿下,太后確實中了毒,但并非茶水中的鶴頂紅,而是咳血散。此毒雖會引發(fā)咳血之癥,看著兇險,卻絕無性命之憂。”
真相徹底敗露,太后臉色灰敗地癱坐著,盛德帝也是沉著臉坐在主位,一言不發(fā)。
李御史更是滿臉愧色。
他先前竟信了太后的話,以為是太子妃善妒下毒,如今才知是太后自導自演的鬧劇!
太后口口聲聲指責太子妃身世不明,轉(zhuǎn)頭卻要送青樓花魁入東宮,薛太尉、羅尚書更是沆瀣一氣,不知不覺,他自己竟也成了幫兇。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開口:“太后身為皇室長輩,怎能用此陰毒手段陷害太子妃,還想將青樓女子送入東宮蠱惑太子?這實在荒唐!”
“是啊,”蕭承煜目光掃過太后,語氣譏諷,“皇祖母為何要這么做呢?”
他轉(zhuǎn)而看向盛德帝,語氣驟然變冷,“若不是兒臣及時趕回,父皇剛才,是想對孤的太子妃做什么?”
盛德帝臉色一僵,故作鎮(zhèn)定道:“今日之事,確實是太后一時糊涂,朕也錯信了一面之詞,誤會了太子妃。日后,朕定會給太子妃一個合理的補償。”
“糊涂?”蕭承煜冷笑一聲,直接定下處置,“皇祖母伙同薛太尉、羅尚書等人,蓄意構(gòu)陷太子妃,還想用青樓女子迷惑孤,用心歹毒,絕非‘糊涂’二字便能輕描淡寫!”
他目光銳利,擲地有聲:“即日起,將皇祖母送往皇覺寺閉門靜養(yǎng),好好修身養(yǎng)性,免得再做出此類‘糊涂事’,攪得滿宮雞犬不寧!”
“薛太尉、羅尚書以下犯上,勾結(jié)后宮、構(gòu)陷儲妃,罪不可恕!即刻革去所有官職,押入大理寺嚴加審訊,徹查其黨羽!”
“李御史雖未直接參與構(gòu)陷,卻屢次偏袒太后、公然非議太子妃,實則為幫兇,一并交由大理寺審訊追責!”
最后,他的目光掃過賈太醫(yī)、高嬤嬤、羅映蓉等人,語氣沒有半分溫度:“至于這些助紂為虐、參與構(gòu)陷的奴才,全部杖斃于宮門之外,以儆效尤!”
說完,他轉(zhuǎn)頭看向盛德帝,唇邊勾起一抹看似溫和、實則帶著壓迫的笑:“父皇覺得,兒臣這樣處置,可妥當?”
盛德帝臉色鐵青。
蕭承煜明明已經(jīng)做了決斷,卻裝模作樣詢問他的意見,但偏偏,他確實理虧。
他揉了揉太陽穴,硬聲道:“就按太子說的辦吧。”
蕭承煜微微頷首,握著沈清棠的手,動作輕柔地為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fā)。
“那么,兒臣便和太子妃先行告退了。”
接下來,該罰的罰,該杖斃的杖斃。
殿門緩緩合上,壽康宮只剩下母子二人。
盛德帝終于卸下緊繃的帝王姿態(tài),目光落在一旁的薛太后身上,重重嘆了口氣:“母后,您……”
堂堂太后,陷害太子妃一個晚輩,還想將青樓女子送去東宮,這事若傳出去,不僅有損太后聲譽,更會丟了皇室體面。
太后卻猛地拉住盛德帝的手,眼眶泛紅道:“皇帝,哀家這么做,全都是為了你啊!”
盛德帝皺緊眉頭,滿臉不解:“為了朕?”
太后語氣凝重:“皇帝,你仔細想想,太子如今勢力多大?朝堂上說話辦事說一不二,別說哀家這個皇祖母,他早已連你這個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緊緊攥著盛德帝的手:“你今年才四十出頭,身子康健,再坐二十年龍椅都不成問題。可太子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強勢到這份上,事事讓你不得不退步。”
“再過幾年,他羽翼更豐,真的還會甘心只做一個儲君,安安分分等著你傳位嗎?”
這話讓盛德帝心頭一震!
太后的話雖誅心,卻恰好戳中了他心底最隱秘的顧慮。
太子如今的勢頭,確實早已讓他隱隱感到不安……
*
踏出壽康宮陰冷肅穆的大殿,暖融融的陽光落在身上,沈清棠緊繃的脊背才終于放松,長長舒了口氣。
緊繃的情緒一旦放松下來,走了沒多遠,沈清棠便覺得膝蓋一陣疼痛,腳步稍微踉蹌了一下。
蕭承煜立即察覺,擰眉道:“棠棠是不是膝蓋不舒服?”
緊接著,沈清棠便被蕭承煜打橫抱起。
她連忙低聲道:“我沒事,快放我下來,這么多人看著呢!”
正說著,便看到迎面走來一群人。
皇后剛得了壽康宮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往這邊趕,遠遠瞧見沈清棠和蕭承煜出來,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下一些。
她快步上前,語氣里滿是急切:“棠棠,母后剛得到消息,說你出事了!你怎么樣?”
沈清棠連忙道:“母后不必擔心,已經(jīng)沒事了。”
安撫好皇后,沈清棠和蕭承煜返回東宮。
青鸞殿。
蕭承煜將沈清棠一路抱回寢殿,將她放在軟榻上,又吩咐宮人取來一罐藥膏,小心翼翼地為她涂抹膝蓋。
她雖然經(jīng)常出入皇宮,卻極少有需要下跪的場合。
今日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她肌膚嬌嫩,在壽康宮冷硬的金磚地上跪了大半天,膝蓋已然紅腫。
蕭承煜下頜線繃得筆直,指腹蘸著清涼的藥膏,輕柔地在紅腫處揉開,神情專注。
眼底除了顯而易見的疼惜,還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愧疚:“棠棠,是孤沒護好你,又讓你受委屈了。”
沈清棠指尖輕輕攥著裙擺,垂著烏睫輕輕搖頭。
這事本就怪不得他,她淡聲道:“我也沒料到,太后會用自己設(shè)局害我。”
想到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她隱隱有些擔憂:“剛才在壽康宮,你的態(tài)度過于強勢了,只怕會惹得父皇不滿。”
她看得真切,盛德帝對她心存芥蒂,明明此事破綻百出,她數(shù)次懇請傳太醫(yī)院院判查驗,甚至指出羅映蓉身份有問題,但皇帝卻依舊偏信太后的一面之詞。
可即便有錯,那也畢竟是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