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聞言怔了怔。
安王好風雅,府里常設各種宴會,辦賞花宴倒是常事。
可是安王府平日和成安侯府來往不多,她和安王妃也只在宮宴上見過幾面,彼此并不熟悉。
再加上前幾天蕭承煜說過,只保證不來侯府打擾她,而且她也根本沒什么心情賞花,所以不是很想去。
楊氏見她猶豫,連忙道:“安王妃特意送的帖子,原本我是一定要給這個面子的,可惜實在不巧,我已經提前和文遠侯夫人約好了,不好臨時爽約,不然傳出去倒顯得咱們侯府不懂禮數。”
說著,楊氏將安王府的帖子遞給沈清棠。
那帖子做得精致,邊緣還貼著細碎的金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沈清棠目光從帖子上掠過,忽然目光一滯,心跳都漏了半拍!
是陸容與的字跡!
隨即,她若無其事的接過帖子,溫聲道:“母親,我……我這兩天有些不舒服,先回去考慮一下。如果過兩天身體好些,就去赴宴。”
若是昨天收到這封帖子,沈清棠一定不會猶豫。
但今天剛經歷過張嬸的事情,她現在還心有余悸。
不僅擔心這是蕭承煜設下的又一個陷阱,也怕自己身邊眼線太多,萬一被人發現,不僅她走不成,還會連累陸容與。
楊氏心里有些不高興,這么一點小事,沈清棠也推三阻四。
若不是文遠侯夫人盛情難卻,她根本不會推辭安王府的宴會。
不過她也不敢硬逼沈清棠,壓著心里的不悅,勉強笑道:“那你就回去好好歇著,慢慢考慮。愿意去就去露露臉,大不了早些回來;實在不愿意,母親也不逼你。”
沈清棠點點頭,拿著帖子辭別楊氏,快步回了芳菲院。
一進房間,她就反手鎖上房門,將帖子放在桌上,指尖都有些發顫。
她反復確認了好幾遍,帖子上的字跡確實是陸容與的,不會有錯。
她又摸了摸帖子的封皮,總覺得比普通請帖厚些,便取了發間的銀簪,小心翼翼地沿著封皮的縫隙劃開。
果然,在夾層里摸出了一張疊得整齊的字條。
字條篇幅有限,陸容與沒說太多細節,只寥寥幾行寫著關鍵。
讓她放心去安王府赴宴,安王妃會暗中安排她離開,屆時他會在城外碼頭等她。
她從安王府走,不會牽連侯府;錦書和畫屏若愿意,可留在安王府,安王會保證她們安全。
連離京的理由都替她想好了:就說赴宴時意外得知親生父母的蹤跡,要離京尋親。
沈清棠攥著字條,指尖微微發顫,心里又慌又亂。
緊張的是,這似乎是她離京的唯一機會;擔憂的是,這條路藏著太多未知。
安王是皇室宗親,還是蕭承煜的長輩,就算蕭承煜再霸道,也沒法輕易對長輩發難。
陸容與選安王府送她離開,確實周全。
可她身邊的眼線像一張密網,連在侯府說句話都可能被傳去東宮,她實在沒把握能完全避開蕭承煜的耳目,順利從安王府脫身。
更讓她心焦的是那句“碼頭等她”。
陸容與不是該離京去梧州赴任了嗎?怎么還留在京城?
若是被人發現他抗旨滯留,那可是欺君的重罪!
想到這里,沈清棠的眉擰得更緊,指尖的字條都被捏出了褶皺。
她快步走到香爐邊,看著字條在火焰里蜷曲、成灰,胸口依舊跳得厲害。
不走的話,以后就要一輩子困在皇宮。
離開京城的風險又實在太大,她自己倒不怕什么,若是因為她,讓陸容與落得個欺君的罪名,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接下來兩天,沈清棠每天都心神不寧,夜里只有靠安神香才能入睡。
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只是早上醒來,手腕反而酸得厲害。
她揉了揉手腕,回憶著最近好像也沒干過什么粗活,不知為何這么累。
今早換衣裳的時候,又在腰腹間發現幾枚紅痕。
不同于之前的指痕,沈清棠也說不出來,有點像蚊子咬的,但眼下這時節,還沒到蚊子出沒的時候啊。
再說了,就算有蚊子,也不該隔著衣服咬她吧?
沈清棠換衣服時不習慣有人伺候,自己在臥房更衣。
剛想叫畫屏進來,看看她腰間的紅點和脖子后面的是不是一樣。
卻忽然聽到錦書回來了,畫屏在客廳和錦書說話的聲音。
畫屏關切地問道:“錦書,你可算回來了!你娘親的病好了嗎?”
錦書輕聲道:“已經好多了。”
畫屏笑著道:“那就好,你可真孝順!”
沈清棠走過去,剛要打開臥室的房門,卻忽然聽到了錦書的心聲:【錦書的爹娘,至今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早就已經死了,我每次面對他們的關心,心里都很愧疚……也只能代替他們的女兒,略盡一點孝心……】
沈清棠陡然睜大眼睛,一股寒意竄上了脊背!
她剛才聽到了什么?
錦書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錦書,竟然換了一個人,而她卻從來沒有察覺!
這實在太可怕了!
這時,錦書隔著房門道:“小姐換好衣裳了嗎?要不要奴婢進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