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的孝心和兄妹情深很快在府內傳開。
下人們私下議論:“都說大小姐雖然失了憶,但對兄長的感情卻深,真是難得。”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府里開始流傳一些怪談。
先是守夜婆子信誓旦旦地說,半夜聽到采躍居附近有壓抑的咳嗽聲,像是傷重之人,可采躍居明明只住了大小姐。
接著又有小丫鬟哭訴,夜里路過花園荷花池時,看到一個穿著染血鎧甲的高大黑影一閃而過,嚇得她病了好幾天。
流言愈演愈烈,都指向那位重傷在外,卻魂牽府內的世子爺。
說他或許并非單純重傷,而是……已經不好了,魂魄不安,才回來尋親。
張氏聽到這些流言,又驚又怒。
驚的是這些傳言隱隱戳中了她的心病,怒的是府內下人胡亂嚼舌根。
她強力彈壓,這些怪談卻就像長了腳,越禁傳得越兇。
柳依依也聽到了風聲,心里直發毛。
她聯想到時渺近來的怪異和那些托夢,不禁也開始疑神疑鬼,夜里都不敢獨自出門。
這日,時渺又在張氏面前“憂思過甚”,臉色蒼白地提及。
“母親,我昨夜……似乎看到哥哥了,他就站在我床邊,穿著鎧甲,渾身是血,一直看著我,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我好怕……”
她說著,身體微微發抖,眼圈泛紅。
張氏看著女兒驚懼的模樣,再聯想到府內沸沸揚揚的流言,心里也開始七上八下。
她自然不信兒子真有什么陰靈,這必定是有人搞鬼!
是時渺?還是府里其他人知道了什么?
無論是哪種,都必須盡快平息!
她強自鎮定,安撫時渺。
“莫要胡思亂想,定是你近日思慮過重,產生了幻覺。好生休息便是。”
然而,當夜,張氏自己也睡得不安穩,朦朧中總覺得窗外有人影晃動,伴有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她驚醒過來,冷汗涔涔,再也無法入睡。
接連幾夜皆是如此,張氏被這無形的壓力折磨得精神萎靡,眼下一片烏青。
柳依依也聲稱自己院里聽到了怪聲,嚇得非要搬來與張氏同住。
府內人心惶惶,都說府邸不干凈,沖撞了什么東西。
張氏再也扛不住這內外的壓力了。
她可以不信鬼,但不能不怕人言和背后可能存在的窺探。
萬一事情鬧大,引來外界對“世子”狀況的過多關注,甚至朝廷探查,那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
必須盡快平息事端!
最終,她咬牙做出了決定。
翌日,張氏以“府中近日不甚安寧,需做法事安定家宅,也為世子祈福禳災”為由,請了京中有名的白云觀法師入府。
法壇設在府中花園的空地上,香煙繚繞。
張氏和柳依依皆穿著素凈的衣裳,一臉疲憊與緊張地站在一旁。
張氏是心力交瘁加上做賊心虛,柳依依則是真的害怕。
時渺則被丫鬟攙扶著,弱不禁風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法師揮舞著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她低垂的眼睫下,掩著一絲冷嘲。
母親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看來這些日子的折騰和流言沒有白費。
那法師倒也賣力,又是噴火,又是撒米,折騰了好一陣。
突然,他桃木劍指向東南方向。
正是府中傳言黑影出沒和咳嗽聲傳來的方向,也是采躍居的大致方位,大喝一聲。
“此處有執念糾纏,陰氣滯留,干擾家宅安寧!”
張氏嚇得一個趔趄,強撐著才沒失態。
柳依依更是直接躲到了張氏身后,瑟瑟發抖。
時渺心中冷笑,面上卻一臉擔憂地喃喃道。
“是哥哥……果然是哥哥回來了嗎?他是不是傷得太重,魂魄不得安寧?”
那法師煞有介事地閉目掐算一番,猛地睜眼,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定格在張氏臉上,語氣沉重。
“夫人,貧道觀此氣場,非是尋常邪祟,乃是至親亡靈執念所化!”
亡靈二字一出,張氏差點癱軟在地。
柳依依也驚得捂住了嘴。
法師繼續道:“此靈怨念極深,非是近日新喪,而是……早夭之魂!因其命格特殊,未能安息,一直徘徊府中!”
張氏心中驚懼,早夭之魂!命格特殊!
這法師怎么會知道?難道他真有道行?
時渺驚呼一聲,淚眼汪汪。
“早夭?法師是說我哥哥他,已經不在了?不會的!母親明明說哥哥只是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