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一聲重過一聲,粗嘎的吼叫在寂靜院落里回蕩,幾乎蓋過殘骨刃的低沉嗡鳴。
林墨的右臂還在痙攣,殘骨刃傳來的饑渴殺意與門外青狼會成員的暴戾氣息隔著門板相互撩撥。左眼血瞳中,那幾個深藍身影的氣血波動異常清晰——煉氣五層一人,煉氣三層兩人,還有三個淬體境巔峰的嘍啰。
硬拼?以他此刻的狀態,煉氣四層修為但經脈空乏、殘骨刃隨時反噬,面對六人圍攻,勝算微乎其微。
藏匿?《斂息術》或許能瞞過一時,但對方顯然要進屋搜查,床底暗格和殘骨刃的氣息在近距離下難以完全掩蓋。
逃?院落只有前門一條出路,翻墻動靜更大。
呼吸之間,林墨已經做出決斷——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控制局面!
“安靜……等我命令。”他咬著牙,以心念與殘骨刃中那股暴戾意念強行溝通,同時將罪血本源沉寂意蘊包裹刀身,暫時壓制那股沸騰的兇性。殘骨刃震顫漸弱,但那股鎖定門外獵物的饑渴感絲毫未減,反而更加凝聚,如同即將撲食的毒蛇。
林墨迅速動作。他將殘骨刃倒提身后,左手抓起地上沾染自己汗水和剛才嘴角血跡的破布,隨意扔在墻角。隨即踉蹌著撲到門邊,做出剛剛驚醒、慌亂開門的姿態。
“來了……來了!別敲了!”聲音虛弱,帶著刻意壓抑的驚慌。
“吱呀——”
院門剛開一條縫,一只穿著硬底皮靴的腳就粗暴地踹了進來!林墨“恰到好處”地后退半步,讓開門板,整個人順勢“虛弱”地靠在了門框上。
“磨蹭什么!”當先沖進來的正是昨夜那光頭頭目的手下,煉氣五層的疤臉漢子,他目光如刀,掃過林墨蒼白冒汗的臉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昨夜南城火并,有賊子害了我們會里兄弟,全城搜查!你這院子有幾人?都叫出來!”
他身后,五名青狼會成員魚貫而入,迅速散開,兩人堵住院門,三人開始搜查黃姓老者的屋子和其他角落。動作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林墨劇烈咳嗽幾聲,氣息紊亂:“就……就我和黃老兩人……黃老年紀大了,耳朵不好,睡得很沉……”
疤臉漢子瞇起眼,打量林墨:“你叫什么?何時住進來的?昨夜丑時前后,你在何處?”
“小的王二,來望月城投親不遇,暫住這里……有七八天了。”林墨低下頭,聲音微弱,“昨夜……昨夜小的受了些風寒,一直在屋里昏睡,沒出去過……”
“風寒?”疤臉漢子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抓向林墨手腕,“讓老子看看你脈象!”
這一抓速度不快,卻帶著試探的意味。若林墨真是普通淬體境或低階煉氣修士,脈象虛浮混亂正符合“風寒”之說;若他反抗或脈象有異……
就在疤臉漢子手指即將觸及林墨手腕的剎那——
林墨動了!
不是后退,不是格擋,而是驟然前撲!動作快如鬼魅,與剛才虛弱遲緩的模樣判若兩人!
倒提在身后的殘骨刃不知何時已經翻到身前,刀身灰白暗金光芒內斂,只在刃口處凝著一線幾乎看不見的幽光。林墨前撲的同時,左手并指如刀,直插疤臉漢子雙眼——虛招!
疤臉漢子經驗豐富,下意識仰頭避讓,右手化抓為拳,靈力灌注,轟向林墨胸腹!這一拳勢大力沉,若是擊中,煉氣四層修士也要重傷!
但林墨真正的殺招,是殘骨刃!
他前撲之勢未盡,腰身如無骨般詭異一扭,竟在間不容發之際側身避開了拳鋒,同時右臂如毒蛇出洞,殘骨刃自下而上,斜撩而起!這一刀沒有華麗的刀氣,沒有劇烈的靈力波動,所有的力量——**的爆發、經脈中勉強提起的靈力、那一絲灰暗能量絲、以及殘骨刃本身積蓄的兇性與破甲侵蝕特性——全部凝聚在刃尖一點!
“嗤!”
一聲輕響,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豬油。
疤臉漢子臉上的冷笑瞬間凝固,眼中還殘留著驚愕與不信。他轟出的右拳停在半空,小臂上突然出現一道細線,隨即,整條前臂齊肘而斷!斷口光滑如鏡,沒有鮮血立刻噴出,反而迅速蒙上一層灰敗之色,仿佛血肉瞬間壞死!
緊接著,劇痛才傳來!疤臉漢子張嘴欲吼——
殘骨刃去勢未盡!林墨手腕翻轉,刀光如跗骨之蛆,順著斷臂切入,掠過咽喉!
“呃……”疤臉漢子的吼聲被割斷在喉嚨里,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林墨,身體向后倒去。直到倒地,頸間那道細細的血線才猛然裂開,暗紅的鮮血混雜著灰敗的碎肉涌出。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從林墨暴起,到疤臉漢子倒下,不過兩息!
“疤哥!”
“敵襲!”
其余五名青狼會成員這才反應過來,又驚又怒,紛紛抽出兵刃撲來!但狹窄的院落限制了他們的配合,更致命的是——林墨根本沒打算給他們合圍的機會!
擊殺疤臉漢子的瞬間,林墨已經借著反沖之力,如同獵豹般撲向離他最近、正從黃老屋中沖出的那名煉氣三層修士!
那修士剛拔出腰間短刀,就見一道灰白刀光已到眼前!他慌忙舉刀格擋——
“鐺!”
短刀應聲而斷!殘骨刃幾乎毫無停滯,斬斷短刀后順勢劈入他的肩頸!刀鋒所過,骨骼、筋肉如同朽木般被輕易切開,灰敗的侵蝕之力瞬間蔓延,那修士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軟倒在地,半邊身子迅速枯萎!
瞬息之間,再殺一人!
但連殺兩人,殘骨刃中那股兇性再也壓制不住!刀身劇烈震顫,發出興奮的嗡鳴,林墨右臂血管暴突,左眼血瞳紅光大盛,視野中剩余四人的氣血波動變得異常“鮮美”!
“殺……殺光他們……”暴戾的意念沖擊著識海。
林墨咬牙,不再完全壓制,而是選擇引導!他放棄精細操控,將身體部分交給殘骨刃的本能殺戮**,自己則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控制著移動軌跡和攻擊目標的選擇!
“怪物!”
“一起上!”
剩余四人驚駭欲絕,但長期的幫派廝殺讓他們沒有立刻潰逃,反而在恐懼中爆發出兇性!兩名淬體境嘍啰悍不畏死地從兩側撲上,另外一名煉氣三層修士和一名淬體境巔峰則繞后夾擊!
林墨不閃不避,迎著左側嘍啰的鋼刀,殘骨刃橫斬!刀鋒與鋼刀相撞,鋼刀如同紙糊般斷裂,殘骨刃去勢不減,將那嘍啰攔腰斬斷!內臟與鮮血潑灑一地!
同時,右側嘍啰的短矛已經刺到林墨肋下!林墨左手屈指一彈,一縷灰暗能量絲纏上矛尖,短矛軌跡微偏,擦著肋下劃過,帶出一溜血花。而林墨的殘骨刃已經回旋,如同長了眼睛般,刀尖自下而上,從那嘍啰下頜刺入,貫穿頭顱!
眨眼間,兩名嘍啰斃命!
但背后攻擊已至!煉氣三層修士的厚背砍刀帶著呼嘯的風聲劈向林墨后頸!另一名淬體境巔峰的匕首則悄無聲息地刺向后腰!
千鈞一發!
林墨仿佛背后長眼,在砍刀即將臨身的瞬間,身體陡然前傾,同時右腿如蝎子擺尾,向后蹬出!這一蹬精準踹在淬體境嘍啰的小腹,將其踹得倒飛出去,撞在院墻上,口噴鮮血!
而劈向后頸的砍刀,則因為林墨前傾,只斬在了他的右肩胛骨位置!
“鐺!”
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砍刀破開衣物,卻未能深入血肉——林墨皮下,那融入脊椎的龍脊碎片在受到攻擊時自發應激,一層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見的暗金光澤在皮膚下一閃而逝!砍刀如同斬在千年玄鐵上,刀口崩出缺口,反震之力讓那煉氣三層修士手臂發麻,虎口崩裂!
“什么?!”那修士大驚失色。
而林墨已經借著前傾之勢前撲翻滾,卸去部分刀勁,同時殘骨刃反手向后撩出!
“噗!”
刀鋒自那煉氣三層修士胯下切入,向上斜撩,幾乎將其開膛破肚!那修士慘嚎一聲,倒地抽搐。
最后那名被踹飛的淬體境嘍啰掙扎著想爬起,眼中滿是恐懼,連滾帶爬想往院門外逃。
林墨緩緩站直身體,右肩衣物破碎,露出一道淺淺的白痕,隱隱有血珠滲出,但并無大礙。他提著滴血不沾、卻散發著濃郁死寂與血腥氣的殘骨刃,一步步走向那嘍啰。
“別……別殺我……我什么都說……”嘍啰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林墨停下腳步,血瞳冷漠地看著他:“青狼會為何突然全城搜查?昨夜南城究竟發生了什么?你們身上……那絲龍血怨氣從何而來?”
聲音沙啞,帶著殘骨刃兇性影響下的冰冷殺意。
嘍啰渾身哆嗦:“是……是上面傳下的命令……說昨夜有重要東西在南城被劫,動手的人可能混在底層修士里……具體是什么東西,小人真不知道啊!那氣息……可能是疤哥他們從南城帶回來的……聽說昨夜火并現場,有奇怪的骨頭碎片出現……”
骨頭碎片?林墨心中一動,是暗金龍骨碎片?青狼會也在找這個?
“誰下的命令?四海商會?”林墨追問。
“不……不知道……命令是會長直接下達的……但有人私下說,可能和城里的大人物有關……啊!”
嘍啰突然慘叫一聲,口鼻中溢出黑血,眼珠凸出,渾身抽搐兩下,氣絕身亡。
林墨瞳孔一縮——禁制?滅口?
他立刻警惕地看向院門外,血瞳視野全開,同時《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巷弄中暫時無人,但遠處已經隱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顯然這邊的動靜還是驚動了附近巡邏的青狼會成員。
必須立刻離開!
他快速搜刮了疤臉漢子和其他幾人身上——找到幾瓶低階丹藥、三十多塊下品靈石、幾本基礎功法殘卷,以及疤臉漢子懷中一塊刻著狼頭的青銅令牌。來不及細看,全部收入懷中。
然后,他看向地上六具迅速灰敗枯萎的尸體,殘骨刃似乎“飽餐”了一頓,兇性稍斂,但刀身那截妖獸脊骨處,隱隱多了一絲暗紅紋路。
林墨強忍著經脈的抽痛和血瞳的灼熱,提起殘骨刃,走到院墻邊。不能再走前門,必須立刻離開這片區域!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翻上墻頭,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錯綜復雜的巷道陰影中。
身后,那小小的院落里,只留下六具逐漸冰冷的尸體,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尚未散盡的灰敗死寂與血腥。
巷戰速決,不過十息。
但更大的風暴,已經隨著今夜的血腥,開始在望月城的底層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