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段無陽連說三個“好”字,站起身,跟著蘭序往后廳去了,路過上官宸身邊時,還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比尋常老人沉了幾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提醒意味。
上官宸站在原地,眉頭擰得更緊了。什么情況?蟬衣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先前滿肚子的火氣,這會兒全沒了,只剩下滿腦子的疑惑,整個人都還在狀況外。
他打開其中一個盒子,一柄長劍靜靜的臥在盒子里面,劍鞘上,段家獨有的印記刻在上面,那印記在光下還泛著藍(lán)光。
蟬衣這丫頭,作假倒真舍得下功夫,他勾了勾唇角,心里仍沒當(dāng)回事,指尖卻不自覺握住劍柄,輕輕往外一抽。
一聲清鳴響起,劍刃剛露半寸,一股凜冽劍氣便順著劍鋒涌上來,帶著特有的寒涼,那股鋒芒絕對不是造假能造出來的,上官宸心頭一緊,忙不迭將劍收回劍鞘。
“這……蟬衣玩真的?”他小聲呢喃著,目光落在另一個小盒子上。打開的瞬間,一藥香便鉆了進(jìn)來,一粒雪白色的藥丸圓潤光潔,他捏著藥丸湊近鼻尖。
這是護(hù)心丹,段家獨有的,從不外傳,哪怕受了再重的傷,還是中了劇毒,只要還有一口氣,服下便能保住性命。
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方才前廳里的哪里是蟬衣假扮?那分明是他親外祖本人!蟬衣哪有本事拿的出段家劍和護(hù)心丹?
抱著兩個盒子轉(zhuǎn)身就往后廳跑,可等他到了的時候,卻只看見昭明初語獨自站在那,哪還有他外祖的身影?
“外祖!外祖!”上官宸手里緊攥著盒子,朝著院子里連聲呼喊,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您既回來了,為什么不跟孫兒多說幾句?孫兒還有話要問您!”卻始終沒有段無涯的回應(yīng)。
“外祖已經(jīng)走了。”昭明初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平靜中帶著一絲柔和。
上官宸猛地轉(zhuǎn)過身,撞見她的目光,先前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他抿緊唇,沒再多說一個字,快步走回她面前,將懷里的兩個錦盒往前一遞,語氣帶著幾分生硬:“外祖給你的。”說完,不等她接穩(wěn),便轉(zhuǎn)身走。
昭明初語連忙伸手去接,兩個盒子沉甸甸的,有些吃力,旁邊的沉璧見狀,趕緊上前扶住錦盒,小聲抱怨:“這駙馬的氣性也太大了,到現(xiàn)在還沒消!公主,這東西沉,奴婢幫您拿著。”
“這事本就是我不對,傷了他的心,他生氣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5韧砩纤麣庀以倥c他好好說說。”頓了頓,她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沉璧,“對了,淵兒那邊怎么樣了?”
“三殿下還在凌若軒,方才院子里的人來報,說前廳賓客太多,三殿下覺得自己行動不便,不愿去湊那個熱鬧,怕掃了大家的興。不過奴婢已經(jīng)讓人把宴席上的菜挑了些,專門送過去給殿下了”
上官宸沒去前廳,而是去了攬星樓。剛推開門,便見蟬衣靠著窗戶坐著,手里端著茶,面前的還擺著一些小菜,悠哉悠哉的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
“蟬衣!”他快步走過去,腳步帶著風(fēng),“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外祖回來了?他現(xiàn)在在哪兒?”語氣里滿是急切。
“小少爺,今天可是長公主開府的大日子,滿上京的權(quán)貴都在。你作為駙馬,不陪著長公主,反倒跑到我這攬星樓來,傳出去可不合適,趕緊回去吧,待會兒要是長公主真生了氣,還不是你哄?”
說著,她側(cè)身,露出了后面的幾個盒子“再說了,我是真不知道老爺在哪兒。”蟬衣指尖指了指那幾個盒子“今天一早我就把賀禮準(zhǔn)備好了,結(jié)果剛要出門,就收到了老爺?shù)淖謼l,說他老人家會親自去,讓我不用跑一趟。”
她頓了頓,又拿起桌邊一張疊著的字條,遞到上官宸面前:“你看,我還想著跟去湊個熱鬧。可字條背后特地寫了,讓我留在攬星樓,說是怕我去了添亂。”
上官宸接過字條,看著那字跡,又見蟬衣的神色坦然,說話時眼神也沒閃躲,倒不像是在說謊。可他心里那股疑惑還沒散,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
“小少爺,我有必要騙你嗎?”蟬衣眨了眨眼,語氣帶了點無奈,“您不在,長公主的面子可就過不去了哦。就算長公主心里不計較,那些上京的大臣們,嘴碎得比說書先生還厲害,保不齊明天就傳出,說駙馬爺跟長公主不和,連開府宴都沒參加。”
她拿起茶,又喝了一口,“要是真為長公主著想,就別在這兒糾結(jié)老爺?shù)娜ハ蛄耍s緊回去才是正經(jīng)事。”
長公主府的正廳里,已經(jīng)開席了。可主桌前,只見昭明初語卻沒看見上官宸,長公主的目光神色依舊是慣常的清冷。
廳內(nèi)的大臣們握著酒杯,沒人敢明著議論,可眼角的余光卻總往主桌上飄。先是飛快掃過那個空座,再小心翼翼地瞟向昭明初語的臉,見她始終面無表情,像座不化的冰山,又趕緊收回目光,裝作與身旁人談笑,只是那笑聲里,多了幾分不自然的拘謹(jǐn)。
上官明遠(yuǎn)心底的火氣早燒的老旺了。他瞪了眼主桌的空位:自家這混小子,真是膽子越來越大!長公主開府這么大的事情,滿上京的權(quán)貴都看著,他竟敢晾著長公主,這要是傳出去,明天整個上京的人不都得笑話長公主?連帶著他們上官家,也得被人戳著脊梁骨說閑話!說他們上官家不將皇家看在眼里。
這臭小子,是在真以為他在靖南事情上立了點功,就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再這么胡鬧下去,皇上要是動了怒,誰也保不住他。
思及此,上官明遠(yuǎn)再也坐不住了,他悄悄挪了挪身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得趕緊找到那混小子,把他揪回來”
上官明遠(yuǎn)剛悄悄挪開椅子,眼角余光便瞥見自家那個混小子,上官宸神色平常徑直走到昭明初語旁邊的那個空位,動作自然地坐了下去,就好像他只是晚了一點。
伸手便拿湯匙,給昭明初語裝了一碗湯,語氣聽不出波瀾:“來晚了,嘗嘗這個,還熱著。”
昭明初語心里的那點不安,被熨平了些。反手也夾了一筷他最喜歡的菜,放進(jìn)他碗里,目光輕輕掃過他的臉,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軟意。
可她剛收回目光,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極輕的低語。上官宸側(cè)過頭,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眼底卻藏著點沒消的氣,聲音壓得極低,只夠兩人聽見:“別以為給我夾口菜,我就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