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幫就不幫,犯得著動腳嗎?”上官宸捂著被踹的地方,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隨即重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回廊柱邊一坐,干脆將一條腿架在廊柱上,手還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被自家老爹踹過的地方,那模樣活像個受了委屈又無處說理的孩子。
他仰頭望著房梁,眉頭卻越皺越緊,嘴里反復(fù)念叨著:“認(rèn)錯……要怎么個認(rèn)錯法?我倒是覺得自己沒錯”聲音里帶著幾分茫然,“我真的錯了?我就是想多了解長公主!
“這么說,我好像確實是過界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又想起明日進(jìn)宮的事,頓時一個激靈。
他第一次見皇上那天,看他的眼神,雖沒明說,可那眼底分明帶著幾分“若敢委屈朕的公主,定不饒你”的意味。
若是讓皇上知道他把他寶貝女兒惹生氣了,就算不砍他的頭,怕也得落個跟衛(wèi)行簡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兒,上官宸又重重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滿是愁緒?!昂??我哪會哄人?”他撓了撓頭,一臉苦相,“這輩子就沒哄過女人,更何況是長公主?”
在回廊上干坐了半晌,風(fēng)漸漸吹得人有些涼,他也覺得坐在這里不是辦法——總不能真讓長公主氣著,也不能真等皇上動怒
于是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可邁開步子時,卻又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頭,像是要去赴死一樣,不情不愿地朝著長公主的院子挪去。
快到院門邊,上官宸腳步慢下來,伸長脖子往里探。這原是他的院子,哪里能進(jìn)哪里不能進(jìn),他再清楚不過。
想起從前,他爹上官明遠(yuǎn)總愛揪著他的錯處嘮叨不休,尤其是喜歡大早上叫他起床練武,沒一樣能逃過。
為了躲那沒完沒了的老爹,他特意言風(fēng)在院子最偏僻的地方,靠近假山的陰影里挖了個狗洞。那洞不大,雖說每次爬都得沾一身泥灰,姿態(tài)更是狼狽得沒法看,但只要能躲開他老爹的,這點不雅又算得了什么?
他繞著院墻轉(zhuǎn)了半圈,眼瞅著到了假山附近,卻左看右看都沒找著那熟悉的洞口。原本該是洞眼的地方,卻是什么都沒有。
“奇了怪了……”上官宸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片,眉頭擰成了疙瘩,“明明是言風(fēng)親手挖的,我前陣子還鉆過兩回,怎么說沒就沒了?”他甚至扒開墻根的雜草仔細(xì)瞧了瞧,連點挖過的痕跡都沒留下,仿佛那洞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他哪里知道,早在昭明初語搬進(jìn)來的頭一天,沉璧就帶著人仔細(xì)查過這院子的角角落落。
沉璧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見那洞大小正好能爬進(jìn)來,當(dāng)場就叫了兩個手腳麻利的人連夜補(bǔ)上了。
狗洞既然走不通,那就走上面,他往后退了兩步,猛地助跑幾步,足尖在竹身節(jié)節(jié)借力,借著那股彈力往上一躥,眼看就要翻過墻頭。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到墻頂?shù)膭x那,一道黑影驟然從院內(nèi)騰躍而出,帶起的勁風(fēng)刮得他臉頰生疼。那黑影速度極快,半空中便揚(yáng)腿朝他踹來,招式又快又狠。
上官宸心頭一凜,電光火石間猛地扭身,險險避開那凌厲一腳,只覺衣角被對方鞋尖掃過,帶著的力道竟讓他身形晃了晃。
他借著這股沖力往后急退,穩(wěn)穩(wěn)落回地面時,還忍不住踉蹌了半步。抬頭望去,只見那黑影單足立于墻頭,全身黑在晨光里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腰間懸著長劍,眼神冷冽如冰——正是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護(hù)衛(wèi),十一。
“駙馬。”十一的聲音沒什么溫度,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您若想進(jìn)院,正門隨時為您敞開。這里可走不通,唯有那些心懷不軌、另有所圖之輩,才會專尋旁門左道?!?/p>
上官宸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那一腳的狠勁還在心頭盤旋,他這才真切體會到,長公主身邊的人個個都不是善茬。
心里頭那點僥幸心思徹底散了,反倒生出幾分后怕來——方才若反應(yīng)慢了半分,此刻怕是已經(jīng)摔得鼻青臉腫。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辯解,卻被十一那如芒在背的目光看得把話咽了回去。
磨蹭了半晌,上官宸終究還是繞回了正門。蘭序一眼就瞥見了上官宸,先是愣了愣,隨即快步迎上來,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聲音清脆:“駙馬?!?/p>
“嗯?!鄙瞎馘返偷蛻?yīng)了一聲,眉宇間還凝著幾分方才翻墻未遂的窘迫,整個人瞧著蔫蔫的,沒什么精神,連腳步都有些拖沓。
蘭序瞧著他這副模樣,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一步,輕聲道:“駙馬,奴婢有件事,想向您請教?!?/p>
上官宸聞言腳步一頓,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滿是疑惑。蘭序是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侍女之一,平日里謹(jǐn)言慎行,極少主動與他搭話,更別說“請教”了。
他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論起詩書禮儀,他不及朝中那些文臣;論起騎射武功,雖不算差,卻也犯不著讓公主的侍女來請教。他挑眉道:“你有什么事?我身上,怕是沒什么能教你的?!?/p>
蘭序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駙馬莫怪,奴婢并非要請教學(xué)問或是技藝?!彼а弁送约夜鞯姆块g門。
“奴婢只是想問問,昨日您與公主一同出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公主回來之后,情緒便一直不對勁”
上官宸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昭明初語真的還在生氣。他摸了摸鼻子,沒直接回答,反倒反問:“你先告訴我,長公主與二公主昭明清瑜,她們姐妹倆的關(guān)系到底如何?是不是……結(jié)過什么怨?”
蘭序聽到這話,臉色微變,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化為了然,她抬眼看向上官宸,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駙馬……昨日是問了公主這個問題?”
這話雖沒明說,卻像塊石頭投進(jìn)上官宸心里——看來,他果然是問到了不該問的地方。
上官宸沒吭聲,蘭序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自家公主為啥氣成那樣了。
“駙馬,”蘭序直說道,“公主和二公主本來就不親,再說二公主那人,處處都愛跟公主比。要說多大的仇怨倒也沒有,可二公主一直把公主當(dāng)成對手?!?/p>
“對手?”上官宸皺起眉,“這有啥必要?不對啊,要是就這點事兒,長公主聽我問起,反應(yīng)咋會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