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那般心性,豈怎么可能會真因這點攀比就對二公主生出怨懟?如果真是因為這個,更不至于我隨口一問,就動了這么大的氣?!?/p>
蘭序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帶著幾分探究,又似有幾分了然:“那駙馬以為,我家公主究竟是何性子?
“依我看,長公主根本不屑與二公主置氣。多數(shù)時候,怕是直接將她視作無物,懶得分出半分心神去理會吧?!?/p>
蘭序聽了這話,先是微怔,隨即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榜€馬既看得這般通透,”她語氣淡淡,卻帶著幾分點到即止的意味,“那又為什么我家公主在氣什么”
話音落,她也不等上官宸再問,轉(zhuǎn)身便朝著內(nèi)院走去。青石板路上,她的腳步聲不快不慢,留下上官宸一人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了。
望著蘭序遠(yuǎn)去的背影,上官宸眉頭微挑,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嘴里低聲嘀咕:“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有話不能直說,偏要繞圈子讓我猜?”
昭明初語其實一夜沒怎么睡,天剛蒙蒙亮便起身,用清水洗了個臉,就往外走時,無意間瞥見上官宸那間寢殿的門敞著,里面空蕩蕩的,她心里疑惑,轉(zhuǎn)頭問了身旁的流螢。
流螢向來藏不住話,沒等沉璧使眼色攔著,就脆生生答了:“駙馬爺昨晚沒回這兒?!?/p>
昭明初語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心里剛泛起一絲擔(dān)憂——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可流螢這張嘴快得沒邊,話頭一打開就收不住,緊接著又補(bǔ)了句:“駙馬,他去太尉大人隔壁的院子歇下了!”
話說出口,流螢才后知后覺地對上公主的眼神,嚇得脖子一縮。只見昭明初語臉上瞬間覆了層寒霜,方才還帶著幾分淺淡倦意的眉眼,此刻冷得像淬了冰,連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住了。
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卻見公主抿緊了唇,一聲不吭地轉(zhuǎn)身往內(nèi)殿走,那背影瞧著,比殿外的晨霜還要冷上幾分。
還在門口打轉(zhuǎn)的上官宸,絞盡腦汁也沒理出個頭緒,索性作罷——先把眼前這關(guān)過了再說,他眼皮沉得厲害,只想著趕緊把事情了結(jié),好回去補(bǔ)個覺。
剛抬腳邁過門檻,就傳來昭明初語那淬了冰似的聲音:“本宮還當(dāng)駙馬舍不得回來了。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來?”
那聲音冷得像臘月寒風(fēng),上官宸的腳僵在半空,隨即又默默收了回去。他不是傻更不是沒有感覺,長公主今日身上的寒意比昨日更冷,那股壓不住的怒氣,簡直像要從字縫里溢出來,燒得人頭皮發(fā)麻。
他定了定神,躬身作揖,語氣放得低緩:“公主,臣今日是特地來賠罪的。昨日是臣失言,問了不該問的話,越了規(guī)矩。臣向您保證,往后沒有您的允準(zhǔn),絕不多說一個字?!?/p>
“就這些?”昭明初語的聲音沒起半分波瀾,聽不出喜怒。
上官宸一愣,隨即咬牙道:“那公主還想要什么?只要是臣能辦到的,定當(dāng)盡力。”
“好?!闭衙鞒跽Z終于抬了抬眼,目光掃過他時,冷得像刀子,“那便請駙馬,即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搬離本宮的院子。”她說完,便重新垂下眼簾,指尖撫過案上的書卷,語氣里的寒意幾乎能凍傷人。
上官宸喉頭一哽,攥了攥拳,終究還是應(yīng)道:“好,我這就去收拾。”
沉璧在一旁看得心都揪緊了,暗地里直跺腳——她是真服了這兩人,一個敢說,一個竟還真敢應(yīng)。這位駙馬爺怕不是個棒槌?道歉就好好道歉,偏要接那話茬,這下可好,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
她望著那兩道僵持的身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二人一個比一個擰,一個比一個難帶,她這中間人夾在中間,簡直要被磨沒了耐心,連再勸一句的力氣都快沒了,索性別過臉,眼不見心不煩。
這邊上官宸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嘴里還碎碎念著:“果然,是我的終究是我的,搶也搶不走;不是我的,強(qiáng)留也留不住。
這屋子才住了沒幾天,倒住出些感情了……到頭來,還是得回他老爹那院子去。”他一邊把幾件換洗衣物塞進(jìn)包袱,一邊暗自嘀咕,“這么著,長公主的氣總該消了吧?”
消氣?簡直是癡人說夢。
隔壁,昭明初語書頁被翻得“嘩嘩”作響,指尖捏著書脊的力道越來越重,指節(jié)都泛了白。顯然,上官宸那副模樣,非但沒讓她消氣,反倒火上澆油,怒意更盛了。
不多時,就見上官宸背著個不大的包袱走了進(jìn)來,低聲道:“公主,我收拾好了。那我……走了。”
昭明初語依舊低著頭,翻書的動作卻停了,半晌沒吭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上官宸見狀,知道她這是不愿理會,也識趣,不再多言,拎起包袱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腳步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還隱約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
像是書頁被狠狠合上的聲音,只是那聲音里,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火氣,他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現(xiàn)在心里想著的都是怎么回去好好補(bǔ)覺。
丞相府,衛(wèi)行簡還在琢磨昨天攬星樓的事。上官宸一口一個“妹夫”
他才不信昭明初語對自己一點情意都沒有了,更不服氣自己會輸給上官宸。論家世、論才干,他哪點比那廢物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