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云淵仰著小臉,望著昭明初語的眼神里帶著孩童特有的直白:“可是長姐,你如今有了駙馬,有了上官宸。”
這話像一顆小石子,猝不及防投進昭明初語的心湖,蕩開圈圈漣漪。一時間,竟不知該如怎么回應。
昭明云淵的目光始終沒離開她的臉,九歲的孩子心思純粹,卻最能捕捉大人掩飾不住的情緒。他見長姐不語,又輕輕追問,聲音里帶著點試探:“長姐,你喜歡上官宸嗎?”
“沒有。”昭明初語幾乎是立刻反駁,聲音卻比尋常低了些,少了幾分平日的篤定。
“長姐騙人。”昭明云淵微微嘟起嘴,“以前不管旁人說什么,你臉上總是淡淡的,像蒙著一層霧。可剛才我提起他時,你眼里明明有了為難。上官宸……真有那么好嗎?你們才認識幾天。”
昭明初語喉頭微動,卻沒再開口。她不想承認,可連九歲的淵兒都瞧出了端倪——方才那一瞬間的怔忪與慌亂,哪里是“沒有”二字能遮掩的?她垂眸望著弟弟那雙清澈的眼睛,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竟有些狼狽。
昭明云淵忽然踮起腳,往她身后望了望,像是在尋找什么:“上官宸呢?他怎么沒跟你一起來?是不是上回我咬了他手背,他還在生氣?”小家伙說著,小拳頭攥了攥,“長姐,我去跟他道歉吧,我不該那么兇的。”
“回來。”昭明初語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她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昭明云淵齊平,語氣沉了沉,“跟你沒關系。他去找二皇兄了,他們是書院同窗,也是朋友。”
她頓了頓,抬手輕輕撫過弟弟柔軟的發頂,“淵兒,你聽著,”她的聲音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你永遠不必為了長姐,去給任何人道歉。我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至于我跟上官宸的事,長姐自己會處理妥當。只是淵兒,有幾句話你必須記牢。”
她的目光掠過遠處層層疊疊的宮檐,那里藏著數不清的算計與傾軋,語氣里添了幾分沉重:“從你出生在這宮墻里的那天起,很多事就由不得自己選了。你必須快點長大,學會保護自己,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
那雙平日里總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認真,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昭明云淵看著長姐的眼睛,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他其實懂的——在這宮里,不爭不搶從來換不來安穩。
他經常能無意間聽到宮女們議論,說他害死了他母后,惹父皇厭惡,那時他就攥緊了拳頭,心里清清楚楚:若自己站不起來,不光是自己,連長姐都會被人欺負。
“長姐,我知道了,我會長大的,會像長姐一樣厲害,到時候換我護著你。”
昭明初語身子一僵,眼眶竟有些發熱。這些年在宮里步步為營,早已習慣了將情緒藏得嚴嚴實實,可在這個才九歲的弟弟面前,終究不太一樣。
另一邊上官宸換了個懶散的姿勢,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空了的茶盞,肚子里早被茶水灌得發脹。
他望著宮道上,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二殿下,你就沒想過……去爭一爭那個位置?”
話音未落,他正準備轉頭看昭明玉書的反應,后頸忽然一緊,一只溫熱的手掌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力道之大,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上官宸猝不及防,身子一掙,屁股底下的楠木椅“哐當”一聲歪倒,他整個人結結實實摔在青磚地上,后腰磕在椅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活該!”昭明玉書收回手,“讓你胡扯!我說你這張嘴是不是沒把門的?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你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你上官家的祖宗不知道保護了你多少次”
上官宸捂著嘴咳了兩聲,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塵,反倒往前湊了兩步,眼睛微微瞇起,目光沉了幾分,直勾勾盯著對方的眼睛:“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想沒想過?我們兩可是穿一條褲子都嫌肥的兄弟,你要是真有這份心思,兄弟我考慮考慮幫你”
“呸!”昭明玉書想也沒想就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到上官宸臉上。
上官宸連忙偏頭躲開,閉了閉眼,抬手抹了把臉:“你說事就說事,至于噴我一臉口水嗎?就算你不惦記那個位置,也犯不著拿口水淹我?”
“上官宸,你是真欠收拾!也難怪歲安對你沒好臉色,換作是我,早把你扔去劈柴了!”他頓了頓,忽然抬手,眼神亮了起來,“我告訴你,我昭明玉書想做的,是將來披甲上陣,做個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可不是窩在這四方宮墻里,跟人勾心斗角!”
“嘖嘖嘖,就你?”上官宸挑眉,故意拖長了調子,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上回也不知道是誰三箭脫靶兩箭,還差點射中自己的馬”
“你!”昭明玉書被戳到痛處,臉漲得通紅,我那是故意的,你懂什么”
“是是是,天賦異稟,將來定能成個‘馬下將軍’——畢竟上馬容易摔下來嘛。”
“你再提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丟去凈身”
“行,不提就不提。不過說真的,你真想好了?那位置雖燙手,可坐上了,能護著多少人?你母妃跟繼后之間可不對付”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