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從長公主那邊知道大皇子要請他們的消息,就知道大皇子肯定不懷好意。
連夜讓言風去二皇子府送字條,字里行間沒說透危機,只說“明日大皇子府有‘好戲’,二殿下別錯過”,為的就是讓昭明玉書來攪一攪局。
只是這事最苦的,當屬跑腿的言風。他昨天晚上聽了自家少爺的話,還以為真能撞見什么大熱鬧,在大皇子府外墻根下守了整整一夜。
結果別說什么陰謀詭計,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反倒是看兩只狗為搶一塊帶肉的骨頭,齜牙咧嘴地打了一整夜。
后續的晚宴倒也算平靜,只是這份平靜里,藏著幾分暗流,主座上的昭明宴寧眼底卻始終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沉郁;而對面坐著的衛行簡與二公主更是神色不自然。
唯有昭明玉書,全然沒受影響,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贊道:“大皇兄府上的廚子手藝是真不錯,就是比起母妃宮里的御廚,還差了點”
“差?”昭明清瑜坐在一旁,將他這副模樣看在眼里,眼底滿是嫌惡。心里暗自腹誹:既然覺得差,還吃得這么多?也不怕噎死,一個皇子,半點儀態都不顧,活像幾百年沒嘗過葷腥似的,傳出去皇室的臉在哪。
直到啃完最后一塊豬肘子,昭明玉書伸手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發出“嘭嘭”的輕響。他打了個飽嗝,慢悠悠地站起身,對著上首的昭明宴寧朗聲道:“大皇兄,我吃飽了。這會兒想找大駙馬和歲安說些私事,就不在這里叨擾了,我們先告辭。”
昭明宴寧聞言,指尖猛地一頓,剛要撐著案幾站起身,想說些挽留或是試探的話,卻被昭明玉書搶了先。“大皇兄可別這么客氣!”昭明玉書擺了擺手,目光掃過昭明宴寧幾乎沒動過的餐盤。
“我看皇兄這頓飯沒吃多少,快坐下多吃些,別為了送我們耽誤了。我來你府上又不是頭一遭,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大門,哪用得著你送?我帶著歲安和大駙馬走就成!”
話音未落,他也不等昭明宴寧回應,轉身就朝著上官宸與衛行簡的方向走去,使了眼色,腳步輕快地往殿外走。還不忘回頭沖昭明宴寧揮了揮手,笑容燦爛得晃眼。
昭明宴寧僵在原地,方才還強裝的溫和瞬間褪去,指節死死攥著案幾的邊緣,指腹幾乎要嵌進木縫里。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坐下,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皇室儲君該有的定力。可那雙眼眸里,卻再也藏不住翻涌的殺意,
剛踏出大皇子府的門,昭明玉書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他轉頭看向身側的昭明初語,眼底沒了方才的嬉鬧,反倒多了幾分真切的期待,語氣也軟下來:“歲安,我去太尉府坐坐,喝杯熱茶再走,好不好?”
“二皇兄若是想去,便去。今日的事情,還要多謝二皇兄,幫我們解了圍。”她說這話不是客套,剛剛昭明宴寧步步緊逼,若不是昭明玉書闖進來打亂節奏,上官宸未必能這般順利地將中毒的事情擺上來,更沒那么容易結束。
“謝什么!”昭明玉書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爽朗“我跟上官宸可是鐵打的關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說了,昨天晚上還是他讓言風連夜去我府里送字條,要不然我今天哪能這么巧趕過來?”
這話落地,原本平和的目光驟然轉向身側的上官宸,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她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淡了些:“原來如此,既然駙馬和二皇兄關系這么好,駙馬就和二皇兄同乘一輛馬車回去。本宮便先一步走。”
話音剛落,她也不等兩人回應,徑直朝著候在一旁的馬車走去,伸手搭著蘭序的手,利落地上了車。
昭明玉書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影,才后知后覺地撓了撓頭,臉上的輕松褪去,多了幾分困惑:“上官宸,我剛才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怎么我看著歲安的情緒,好像突然不對了?”
上官宸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了然,卻沒多做解釋,只淡淡道:“是有些不對,不過想來她只是累了。我們回府再說吧。”說著,他轉身走向另一輛馬車,昭明玉書雖滿是疑惑,卻也只能跟上。
“你今天在大皇子府,暴露了你懂醫術的事,會不會有啥事?大皇兄本就懷疑你,如今知道你還會這個,往后怕是會更防著你,甚至起殺心”
“就算我不暴露,大皇子也已經對我起了殺意。不過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剛好借著這事,逼逼我爹,他兒子都被人算計到這了,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縮多久。”
回了太尉府之后,上官宸和昭明玉書在前廳說了一會話,差不多又喝了一盞茶才散。
然后他直接去了祠堂,依舊是那三件套,上香點蠟三叩禮。
“出來吧。”
陰影微動,一道身影緩緩出現。是個女子,身著玄色襦裙,裙擺寬大,行走間卻不見半分拖沓。最令人注目的是她裙裾上的花紋,用極細的月白色絲線繡滿了忘憂草,花瓣層層疊疊,草葉舒展,在燭火下竟似有微光流轉,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小少爺。”聲音很輕,忘憂是他外祖留給上官宸的七位暗衛之一。也是暗衛中僅有的兩位女子之一,不僅擅長潛入竊取情報、用特制熏香催眠,更精通能以假亂真的幻術、改換容貌的易容術,甚至能探取記憶。
“大皇子府那邊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