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晴人在宮丸憐的運作下約見了時任屋的花魁鯉夏。
他敲了敲小忍的門——在第一天晚上他就讓藤之家的負責人給她安排了一間空屋,并且送來了她想要的衣服——門內傳來了一句輕巧應答。
晴人后退兩步,一個矮個子的圓臉正太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小忍的個子本身就不高,束著夜會卷發髻的時候總會顯出幾分溫婉成熟的氣質。當發卷放下,落到鎖骨的長發松松散散的搭在肩上的時候,顯出了幾分稚嫩。再配上那張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的臉,竟然讓晴人有些認不出來了。
她穿著一身和晴人有些相似,卻遠沒有那么風騷的衣服,領扣規規整整的,不像要去逛窯子,更像是下了學的少年學生,會乖巧的點頭上樓去做功課的那種。
可是蝴蝶忍不是乖學生,她會用漂亮的紫色眸子盯著你,然后湊到耳邊輕聲問道:“你在想什么?”
帶著些微花草藥物芬芳的氣味撲到晴人的臉上,也或許是這種早已在小忍臉上見不到的稚嫩讓晴人想起了數年前那個發脾氣會顯露在臉上的少女,白發劍士略有些緊張的抿抿唇。
“走、走嗎?”
靠北,你緊張個屁啊小鳥游!
這是你女朋友,又不是別的什么人!
蝴蝶忍勾了勾嘴角,無所謂的點點頭:“走吧。”
……
在游郭欽點花魁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與約見普通的游女們不一樣,作為每一個游屋頭牌的花魁,需要經歷數個非常繁瑣的功夫、花費巨額的金錢才能見的上面。而想要再進一步發展,花了大價錢的客人說了不算,花魁說了算——或者說,是花魁背后的游屋老板說了算。
但是芝元家的公子哥,明顯和那些普通富貴家庭出身的客人不一樣。
鯉夏捻動著太陽穴,看著屋外跑來跑去安排會面的禿,長長的嘆了口氣。
天海先生是個很不錯的結婚人選,雖然心中十分不安,但是她這樣的身份能夠有人愿意娶回家去做妻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但是沒想到,沒想到老板娘竟然會在她走過花魁道,見過客人的第二天便為她安排了新的恩客。
她還記得鴇母搖晃著她的肩膀狂熱的吼道:“別管你的什么天海先生了!那可是芝元家的兒子!芝元家!如果能嫁入芝元家,別說是你,就連這個時任屋都會一躍成為整個東京最出名的游屋!
鯉夏!我的兒,到時候你就是芝元家的媳婦!什么榮華富貴沒有?!”
榮華富貴……
鯉夏垂眸,她不想要榮華富貴,她只想要離開這個火柴盒大小的游屋,安安穩穩的過生活而已。
不要像無故失蹤的須磨,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一片翻騰著罪惡與**的土地里……
經不住鴇母的威逼利誘,鯉夏勉強的應下會好好伺候這位來自芝元家的公子哥。
平時最講禮儀的鴇母在芝元這個姓氏前拋棄了那些斂財的手段,長驅直入,在簡單的聊天之后就決定將見面的地方定在時任屋的某一間屋子里。
那兩個在她手邊長大的禿悄悄拉開門,探進來兩個可愛的腦袋。
“花魁姐姐!花魁姐姐!”
小幸興奮的跑進來,撲到她的懷里:“我們看到了!”
“那個芝元少爺!”緊接著是京子,她展開懷抱摟住她們,臉上又不自覺的帶上了溫柔的笑意。
“那個芝元少爺是個大帥哥哦!比起天海先生要帥一百倍!花魁姐姐,你不要不開心了~”
“對嘛對嘛,他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身上的氣味也很好聞,花魁姐姐,說不定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哦~”
鯉夏只輕輕的笑了笑。
那樣的豪門望族,怎么會到花街來尋找婚姻?
可小幸和京子這么說了,她也平白的多添了些期待。
這時候,門口晃過了稍微有些陌生的身影。
“是誰在外面?”鯉夏出聲喊道。
“是炭子。”那人用奇奇怪怪的嗓音回答道。
哦,是昨天鴇母買回來的一個……男扮女裝的孩子。
鯉夏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發現了他的真實性別,卻也沒戳穿他,或許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炭子……能麻煩你去一趟我的房間,取一些熏香過來嗎?”
這個房間雖然裝扮的富麗堂皇的,但是冷清極了,讓鯉夏有點坐立不安。
“……好的。”那邊的炭子沉默了一會兒,帶著腳步聲遠去了。
“壞了,我沒告訴他我想要哪種味道的……”
鯉夏輕撫額頭,可也來不及了。
炭子離去的腳步很快回來了,他遞上了一盒熏香,抬起那張男性特征十分明顯的臉:“那位……應該會喜歡這個味道。”
那是一盒檀香和沉香混合的熏香,鯉夏沒怎么用過,這個氣味有些太沉穩了。
不過既然拿來了,她也不是挑剔的性格,于是還是點上了。
幽雅的藥草木質香飄滿屋子,含帶的藥性也神奇的撫平了鯉夏波動的心情。
呼……
她整理好妝容,聽到走廊里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兩個?
沒等她驚訝,木門已經被拉開了。
一個個頭高大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長相一如小幸和京子描述的那般優越。
可沒等她開口,另一個看起來不應該出現在花街這種場合的少年從男人的身后閃了出來,用略帶好奇的紫色大眼睛打量了一下鯉夏。
“長得真好看啊。”
男人和屋外的誰低語了一聲,然后關上了門,坐在了鯉夏的安全距離外。
很有分寸的男人,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
相比起高個子的男人,那個少年顯得無拘無束的多。
他邁著細腿在屋子里晃了兩圈,聳了聳鼻子:“好香啊。”
從少年的表情來看,他很喜歡屋子里的檀香味。鯉夏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她分明的看出,高個子男人的目光一直掛在少年的身上,只在鯉夏探究的看過去的時候,對上她的目光,禮貌的點了點頭。
哈,真有意思啊。
一眼看穿了炭子真實性別的鯉夏愉悅的想著。
一男一女來花街,確實是……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