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疲憊的脫掉身上的白袍,站在燈下揉了揉發酸發澀的眼睛。
她已經照料從鈴木運回來的病人整整三天了,今天對方的生命體征總算變好,她也卸下了心頭的重擔。
做什么呢?她走到書架前隨意抽出一本草藥書,翻了一通卻一個字都沒記到腦袋里去。
啊對了,我現在應該去睡覺。
三天內只能抽時間睡個兩三個小時,就算是呼吸法的劍士也會覺得疲倦。
她放下書往房間里走,又覺得自己應該先去吃點東西。
真的是……為什么腦子突然不靈光了?
蝴蝶忍,熬了幾天就把腦袋變成一團漿糊了嗎?
她摸索著去廚房開了燈,柜櫥里有姐姐給她留的壽司卷。
海苔片包裹的米飯里留有淡淡的壽司醋的氣味,清甜微酸,解膩開胃。
蝴蝶忍勉強吃了三個后,正準備去找水,一杯溫熱的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香奈惠帶著寵溺的笑看著她:“過完年都多大了?15歲的大人了,還在廚房里和倉鼠一樣。”
“內醬~”她綿軟的叫了一聲。
“知道你辛苦了,牛奶喝掉去睡覺吧。”看著妹妹眼底淡淡的青色,香奈惠心疼的摸了摸她黑色的發卷。
“姐姐你呢?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嗎?”
“剛洗漱過正要去呢。”香奈惠捂住嘴打了個呵欠:“小忍要和姐姐一起睡嗎?”
本來沒打算得到回應的隨口之語,在經過了短暫沉默之后,蝴蝶忍點了點頭:“要。”
香奈惠沒有讓自己表現的太過詫異,笑著點頭:“快去洗漱吧,這些東西我來處理。”
小忍看著盤子里剩下的壽司卷,下意識的揚起了笑容:“若是晴人哥的話……”她突然止住話,訥訥的笑了。
香奈惠再次摸了摸夜來香發卷,催促道:“去洗漱吧。”
當蝴蝶忍帶著水汽裹著睡袍來到香奈惠房間的時候,姐姐已經在地上鋪好了二人被褥。
黑色的濕發用毛巾包著,露出了她修長的脖頸和光滑的肩部線條。
香奈惠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輕薄的夏日睡袍:“我們小忍……真的長大了。”
“姐姐!不要說這些奇怪的話!”
蝴蝶忍鉆進薄毯里,對著天花板長長的松了口氣,疲憊和肌體的酸痛幾乎在一瞬間就涌了上來。
可她不想睡覺,浴室的溫水讓她現在的大腦無比清醒,她又想起了剛才未說完的話。
忍清了清嗓子:“可能一個都不會剩。”
香奈惠扭頭看了她一眼,神奇的洞悉了她的心思。
“不生氣了?明明這幾天一直氣呼呼的呢。”
“……我可沒有。”
“是是是,我們小忍一頭扎在了病人身上,壓根沒去想……”
“內醬!”
蝴蝶忍羞臊的伸手去捂姐姐的嘴巴。
“啊啦啊啦,不讓說的話我不說就是~”香奈惠熄了燈躺下,粉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透著笑意。
蝴蝶忍輕柔的呼吸聲在寂靜中綿長的響過兩輪,她側過身子面向香奈惠:“本來我沒想那么早讓他知道的……”
說著說著,蝴蝶忍生起氣來:“都怪那個該死的下叁,和一點也沒眼力見的玄彌!
連我自己都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意呢!那個八婆鬼就跟窺見了什么大秘密一樣迫不及待給說出來了!那么大歲數了心里一點話都藏不住,真是可笑!
還有玄彌那小子!下次等他再來學藥理,我可要好好的給他穿幾次小鞋!”
香奈惠噗呲一聲笑出聲,小忍在黑夜中的突然炸毛也太可愛了。
這樣的蝴蝶忍可不多見!
受到了父母離世的影響,這幾年在香奈惠的眼皮底下,本來活潑可愛的小忍越發不喜歡把自己的內心表露出來。帶著微笑面對病人和隱已經是常態,很少有人知道她言笑晏晏的假面下藏著一顆心直口快(而且很喜歡生氣)的心。
香奈惠對此一直憂心忡忡,但也無能為力。
小孩子總要經歷這一遭的不是嗎?
“晴人先生是拒絕你了嗎?”
蝴蝶忍的語氣中帶著些不確定:“或許吧,跑了這么遠過來,同我說一些什么‘我不太在乎我的生命’這類的話,讓人火氣直冒。”
晴人和蝴蝶忍的談話無人知其內容,即使是好奇心爆表的朋美也只敢遠遠的看著堂下的二人。
所以連香奈惠也不知道兩人當天說了什么。
既然提到了這個事情,蝴蝶忍趁著困意還沒完全反撲,把當日的聊天內容復述給姐姐聽。
“……他的家族都被一個花魁惡鬼盯上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來取走他的性命……”
她慢慢的說,香奈惠細細的思索,慢慢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無奈。
她的傻妹妹啊……
蝴蝶忍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些少女心思,香奈惠無奈的摸摸自己的額頭:“小忍……你把這個叫做……拒絕?”
如果晴人先生真的要拒絕,直接打發蒼空傳信就好,兩人不用見面還避免了尷尬——或者干脆的不做回應,冷處理幾天,小忍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了。
像這么眼巴巴的跑過來,費盡心思的解釋一些家族的辛秘,難道是為了表達“我們不合適”?
都說晴人先生是感情上的木頭,香奈惠倒是覺得,他敏銳的很呢。
但自己這個妹妹……可如何是好。
小忍的聲音停住了,她不是笨蛋,聽到了姐姐的話便立刻開始思索。
“晴人先生是個有擔當的人,或許他現在沒法正面回答你,是因為他身上的擔當還不能完全移到你的身上。
鬼殺隊、家族仇恨、世間太平,這些事情幾乎把他的生活塞滿了。
他的人生有很嚴謹的安排,這些事情都需要他,除了他之外無人可以替代。”
香奈惠溫柔的聲音在屋內回響著:“他沒有把選擇的權利全都推到你一個人身上,他明確的告訴了你,在滅殺惡鬼之前,他不會去考慮男女之事。
而你……你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無論選擇的是什么,我想晴人先生都會送上他真摯的祝福。”
香奈惠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妹妹的回復。
她側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蝴蝶忍縮在薄毯里,臉上帶著饜足的微笑,已經沉沉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