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結得很熱鬧,中午儀式,下午娛樂,到晚上,又開了二十幾圍席招待沒離開的賓客。
這時候已經不需要伴郎伴娘幫忙了,祝遙笛換掉伴娘裙,跟姐妹團找了個人少的桌,坐下來用晚餐。
結婚是個體力活,一天下來,姜冉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她猛干了一碗飯,才有力氣說話:“太可怕了,這才剛辦完婚禮,謝紋洲他姥姥就在催生了。”
葉以寧問她:“你和謝紋洲要孩子嗎?”
“要是要的,但也沒這么急。”
“那你到時候準備在哪兒生?考不考慮來我們院?”
姜冉點頭:“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祝遙笛沉默吃了會兒東西,聽她倆聊了些生育方面的內容,等話題停止,試探性地問葉以寧:“下午我看見宋理找你了?”
宋理是謝紋洲請來的,姜冉今天也有看見,聞言抬頭看向葉以寧。
葉以寧并不遮掩:“是有這回事。”
“他又找你做什么?”祝遙笛對宋理的印象一般般,主要因為當初宋理和葉以寧談戀愛的時候,分手求和反反復復,實在把她看麻了。
葉以寧說:“沒什么,問我是不是分手了。”
姜冉八卦道:“就這么簡單?”
“還問我好不好。”
“他這是余情未了啊……”
葉以寧喝口飲料,罕見有些沉默,姜冉問:“那你呢?有復合的想法嗎?”
葉以寧果斷搖頭:“沒有。他鑲金了啊?我非要啃這口回頭草?不要。”
姜冉和祝遙笛頓時笑出來。
葉以寧晃蕩兩下杯里的飲料,扭頭問祝遙笛:“倒是你,好像也跟江凜一起消失了蠻久哦。”
“我去棋牌室了,你以為我在哪里?”祝遙笛不想提休息室的小插曲,把杯子舉起來,“今天姜姜結婚,咱們碰一個吧,為姜姜嶄新的人生,CheerS!”
從校服到婚紗的感情是令人羨慕的,祝遙笛希望好友能永遠幸福。
她們一桌邊吃邊聊速度很慢,期間陸續(xù)有賓客過來告辭離開。
吃得差不多祝遙笛起身上洗手間,宴會廳零零散散還有七八桌人,有的飯畢在聊天,有的拿著杯子滿場亂竄。
走到靠門一桌,祝遙笛看見江凜。
他跟謝紋洲和幾個同學坐一起,手里端著酒杯,在談什么事。
西裝被他搭在椅子靠背上,僅著一件白襯衫,領口松開,懶散安靜的模樣與旁邊口若懸河的謝紋洲形成鮮明對比。
前面有個男人過來叫她:“班長。”
祝遙笛抬眼,是一班的同學。
“吃好了嗎?”祝遙笛含笑同對方打招呼。
“吃好了吃好了,”同學禮貌又客氣,“班長,能不能咨詢你點兒心臟的事?”
祝遙笛看看他:“身體不大好?”
男同學點頭,把自己的情況描述了一遍。
“平時有沒有胸悶氣短?”祝遙笛問。
“我感覺還好,就是之前突然出現(xiàn)過幾次胸痛,也就一分鐘左右就好了,不過痛的時候勁兒挺大,怪嚇人的,可我去醫(yī)院做了心電圖,結果沒異常。”同學把手機相冊打開,翻出拍的照片遞過去。
心電圖是用來記錄心臟每一心動周期產生的電生理活動的技術,但心電圖正常,并不代表心臟沒問題。
在急性心梗早期階段,心電圖的變化并不典型,這就需要進一步查心肌損傷標志物。
心肌損傷標志物是指心肌在損傷時釋放到血液中的蛋白質或酶,通常檢測的是肌紅蛋白、心肌肌鈣蛋白以及肌酸激酶同工酶。
“查過心梗三項沒?”祝遙笛問。
“查了,沒查出什么問題。”
“那你檢查完后還出現(xiàn)過胸痛嗎?”
男同學點頭:“最近感覺頻率變多了。”
祝遙笛不可能亂給人看病,只是建議:“癥狀有加重最好再去掛個心內科排查下,可以做個CTA……”
聊到心臟相關,難免多說幾句,男同學連連道謝,祝遙笛笑說不用。
江凜抬頭正好捕捉到這一幕,隨后是祝遙笛轉身離開的背影。
“眼神收收,”謝紋洲叫他,“人丁瑞孩子都有了,沒威脅。”
酒喝太多,很少上臉的人今天也上臉,江凜咳嗽兩聲,瞥回視線。
謝紋洲自然能瞧出江凜情緒不高,他今天太忙,沒怎么顧得上身邊的兄弟,這會兒少不得關心兩句:“你和笛子今天有沒有進展?”
“什么進展?”
裝什么傻,謝紋洲直接問:“你們今天說上話了嗎?”
江凜松著領口說:“嗯,讓她幫忙換了個杯子。”
“誰說這個,你倆就沒聊點私事?”謝紋洲挑挑眉,“比如,聊聊復合?”
江凜低頭收了個微信消息,屏幕光折射在他冷淡的臉上。
謝紋洲看他不吱聲,長嘆口氣,巴掌拍到他肩膀,“哥,你要真放下了,兄弟絕對不多管閑事,以后咱約局,但凡你要來,我絕對不叫祝遙笛,行不?”
江凜嗓音里聽不出絲毫情緒:“沒必要。”
謝紋洲一下笑起來,長腿交疊靠著椅背說:“那怎么個意思?是還樂意見祝遙笛唄。”
“真放不下就別抹不開臉了,面子哪有老婆重要。”謝紋洲下了劑猛藥,“年輕漂亮的女醫(yī)生在婚戀市場可是很搶手的,丁瑞雖然沒威脅,你別忘了那天醫(yī)院的小男生,還有姜冉說的那些男藥代……怎么了?”
講著講著,謝紋洲注意到身邊的不對勁。江凜一手按在小腹,皺著眉,臉色沉沉好像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顧不上當感情顧問了,謝紋洲馬上問:“肚子疼?”
胃脹脹的,江凜把手機放下,等那陣隱痛過去,才說:“沒事。”
謝紋洲哪信他的沒事,忙把他杯子徹底拿走,“別喝了別喝了,給你搞點熱水?”
應該是酒喝多的關系,而且小腹的痛感也消失了,江凜說不用,起身暫離宴會廳。
他去上了趟洗手間,上完感覺松快些許,外面空氣比里面好,江凜不急回去,走到吸煙區(qū)打算抽一根提神。
剛把煙盒摸出,就見祝遙笛整理著衣袖經過,大概是沒料到會在這里遇到,腳步略有停頓。
她的目光落在煙盒上,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江凜動作頓住,見她嘴唇翕動似打算說什么,但宴會廳方向有人喊她,她立即別過臉,邊應邊離開了。
宴會廳燈光很亮。
江凜側目,看她跟葉以寧站在門口說話,又彎腰撣了撣小腿沾到的亮片,清清瘦瘦的一個人,連投在墻上的影子都纖細得很。
所以,她剛才想說什么?
酒精令大腦遲鈍,江凜靜站了會兒,低頭瞅眼鞋尖,一點金色的亮片貼在上面,他將其跺掉,收起煙盒回宴會廳。
宴會廳里又走了一波人,謝紋洲去送客,剩下的工作自有婚慶公司負責,伴郎伴娘的任務也徹底完成了。
幫姜冉把禮服、婚紗放好,伴娘們也準備回家了。
葉以寧問徐冬冬和祝遙笛:“你們回哪邊?要不要搭我車?”
徐冬冬是順路,祝遙笛也說回春景華府。
“那走,我送你們。”葉以寧拿上手機和包,再去抱抱姜冉,“我們走了,等你忙完我們再約。”
道完別,幾個好姐妹揮手分開。
祝遙笛和葉以寧、徐冬冬乘電梯下樓,路上遇到返回的謝紋洲,又停下來寒暄兩句。
等快走到停車場,祝遙笛想起換下來的高跟鞋忘了拿,忙跟兩人說了聲,重新上樓去找。
鞋子放在化妝間,從宴會廳側邊小門穿進去就到,這個點已經沒有賓客了,酒店將小門里的走廊燈滅了一半。
昏昏暗暗里,祝遙笛瞧見一道人影,半邊身子倚著墻,微微躬身,以一個頗為奇怪的姿勢站著。
前前后后都沒人經過,祝遙笛差點被這不聲不響的人嚇到,但等看清是誰,她先是一怔,隨即快步向那人走去,“江凜,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