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
盯著陸云玨的臉,寧姮納悶無比,“懷瑾,你又沒喂奶,為何這般憔悴?”
早在寧姮生產之前,府里一應所需便已預備得妥妥當當。
光是奶娘就精心挑選了三四個,皆是身家清白、身體康健、面貌和善的穩(wěn)妥婦人。
每次孩子餓了,阿嬋都會準時將寧纓抱去交給奶娘,喂飽之后又抱回來,小家伙吃飽喝足,大部分時間都在安睡,小臉一天比一天圓潤粉嫩,瞧著就喜人。
寧姮感覺跟養(yǎng)小貍差不多,還挺省心的。
反觀陸云玨,時而怕孩子餓著,時而又擔心她著涼,簡直比親爹還上心。
所以眼下才又泛起了青黑。
寧姮沒打擊他這初當后爹的興奮心情,還是勸道:“你本來身子骨就比旁人弱些,還是老實歇著吧。孩子沒那么脆弱的,府里這么多人精心看顧著呢。”
“我還好,不覺得累?!标懺偏k溫聲應著。
然后將換了干凈襁褓,剛吃過奶的寧纓抱在懷里。
此刻的小嬰兒最為安恬,小臉白皙透粉,呼吸均勻。
許是還沒習慣這陌生的世界,缺乏安全感,寧纓睡覺時總喜歡抓點什么東西在手里。
此刻,她右手那五根很小很細的手指,正緊緊攥著陸云玨的食指。
陸云玨極其喜愛這種無聲的互動,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的抓握力,心底柔軟得一塌糊涂。
他低頭看著女兒酷似寧姮的眉眼,輕聲道:“……宓兒長得真像你,尤其是這眉眼和鼻子。”
寧姮輕嘖了一聲,“是誰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當個嚴父的?我怎么瞧著,你這慈父的架勢是收不回來了?”
溺愛不可取,孩子容易長歪。
陸云玨被她打趣得耳根微紅,只是笑。
中途,大長公主過來探望,婆媳二人寒暄了幾句家常。臨走之際,大長公主對陸云玨道,“懷瑾,你過來,母親有幾句話要同你說?!?/p>
如此說法,便是不方便讓寧姮聽見了。
寧姮十分通情達理地擺擺手,“去吧,孩子放這兒就是?!?/p>
陸云玨彎腰,想將懷中的寧纓輕輕放回寧姮身邊,但小家伙睡熟了,手指卻還緊緊攥著他的食指,根本掰不開。
大長公主見狀,擺了擺手,“行了,一起抱過去便是,不妨事。”
到了隔壁安靜的偏殿,陸云玨輕聲問道,“母親,有什么事,您說吧?”
見兒子全身心都系在懷中這個并非親生的孩子身上,大長公主心里滋味復雜。
她屏退左右,壓低聲音道,“瑾兒,如今孩子都生了,等過幾個月,姮兒身子將養(yǎng)好了,你們是否該把圓房之事提上日程了?”
聽到母親是說這個,陸云玨耳根子瞬間紅透了,連脖頸都漫上一層薄粉。
“母親,這……這青天白日的,您說這個做什么……”
大長公主作風向來開明,府里甚至還養(yǎng)著幾個知情識趣的男寵,談論起這些跟吃飯喝水差不多。
見兒子這般羞于啟齒,只覺得無奈,“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夫妻人倫,本是天地常經,再尋常不過了?!?/p>
“你如今身體也康健了許多,難道你們小夫妻,還想一直蓋著被子純聊天不成?”
目光落到襁褓上,眼神變得有些復雜,“懷瑾,你現(xiàn)在抱著的是別人的孩子……還是早些和姮兒生個你們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經。”
尤其這孩子長得,實在是像極了……
大長公主心里疑慮更深,卻不確定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其中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端倪。
“母親,我跟阿姮自然會圓房的,至于孩子……”
陸云玨頓了頓,目光堅定,“我不打算要?!?/p>
大長公主聞言,擰緊了眉頭,“為何?”
陸云玨現(xiàn)在都還能回想起那天下午的血腥氣,產房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他是真的怕極了,那種可能失去摯愛的巨大恐懼至今盤踞心頭。
若阿姮再度經歷生產之苦,因此出了意外,他也不活了。
但在大長公主面前,陸云玨將所有緣由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母親,您知道的……我本就不是個長久的命?!?/p>
“這么多年下來,幾乎就沒有一日離得開湯藥,先不提我這身子還能不能讓阿姮有孕,就算僥幸能……若孩子隨了我這病弱的根骨,從小便是個離不開藥罐子的病秧子,那豈不是害了孩子?”
陸云玨抿了抿唇,“原諒兒子自私,我不想讓孩子來這世間受苦……日后我會將宓兒視如己出,悉心教養(yǎng)?!?/p>
“娘。”他輕聲喚道,帶著依賴,“希望您能體諒我?!?/p>
只要是阿姮生的,他都會喜歡,是不是自己的不重要。
大長公主臉色變了好幾轉,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氣悶。
她最終嘆了口氣,換了個方式問道,“那你可知……宓兒這孩子,像誰?”
陸云玨此刻滿心滿眼都是當父親的喜悅,并未多想,只順著母親的話,低頭慈愛地看著懷中女兒的睡顏。
“自然是像阿姮的。您瞧這眉眼,這鼻梁,肯定像極了阿姮小時候,等她以后長大了,定是個和阿姮一樣漂亮聰慧的姑娘……”
大長公主:“……”
眼看著兒子已經變成重度戀愛腦,全然沉浸在“父女情深”的角色中。
大長公主閉了閉眼,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孩子,沒救了。
……
與此同時,皇宮里的赫連??實在坐不住了。
孩子已經出生五天了,他卻只在出生那天抱過那么一小會兒。
也不知現(xiàn)在長大些沒有?臉蛋是不是更圓潤了?還像剛出生時那樣愛攥著手指嗎?
種種念頭如同羽毛般搔刮著他的心。
是以,赫連??決定今晚繼續(xù)夜探睿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