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年紀還小,但這并不能成為否決他愛意的理由。
年少怎么了,年少時的喜歡就不算喜歡嗎!
秦宴亭將木盒子猛地塞到寧姮手里,梗著脖子,“送出去的東西小爺是絕不會收回來的!姐姐若是不要,隨便扔給路邊的乞丐也罷!”
說罷,他根本不給寧姮再拒絕的機會,轉身就跑。
那背影帶著幾分狼狽和倉皇,卻又透著一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拗。
很快便消失在了王府大門外。
寧姮低頭,望著手中那裝著耳墜的錦盒,最終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唉……”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覺自己這日子過得真是……豐富多彩。
她又不是什么絕世香餑餑,怎么感覺四面八方都有人圍著,誰都等著咬一口吃吃,關鍵還一個比一個難搞。
……
回到主院。
見她回來,陸云玨輕聲問道:“送走了?”
“嗯。”寧姮到床邊坐下。
對于秦宴亭,陸云玨也感到十分無奈。
他不是沒有旁敲側擊過,試圖提點他,這般明目張膽地撬人墻角是極其沒有道德且遭人唾罵的行為。
——畢竟他這個正牌丈夫還好端端地活著呢。
但通通無用。
陸云玨不知道他是真聽不懂,還是故意裝傻,但那裝傻充愣的功力簡直跟真傻了差不多。
偏偏秦宴亭每次來,要么帶些新奇有趣的吃食,要么給宓兒帶精巧玩具,這次更是連他爹鎮國公珍藏的百年老參都“拿”過來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陸云玨又能拿他怎么辦?
“咳咳……”他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目光瞥見寧姮手中拿著個陌生的小錦盒,不由問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寧姮無奈,將盒子遞過去:“……宴亭送我的生辰禮物?!?/p>
“生辰?”陸云玨的咳嗽都被嚇得堵在了喉嚨,猛地睜大了眼睛,極為愕然,“今日是阿姮你的生辰?!”
他怎么會完全不知道?甚至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是?!?/p>
寧姮將方才對秦宴亭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他自己查了,便跑過來送禮物,但阿娘是在除夕夜給我過生辰的,還早呢?!?/p>
可明明只有十多天了,哪里還早。
陸云玨懊惱自責得不行,是他疏忽了。
連外人都惦記著,他這個做丈夫的,居然將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個徹底,真是……太不應該了!
寧姮道,“我對過生辰真沒什么執念。你少病幾次,把身子骨養得結實些,我就千恩萬謝了……別為了這些虛禮去胡亂折騰,聽到沒?”
“嗯,我知道。”陸云玨表面答應得乖巧,心里卻已經開始盤算著。
這兩日就要找個機會私下問問岳母,再和表哥商量一下,務必給阿姮過一個像樣的生辰。
“對了。”他想起那個盒子,好奇地問,“他送了什么?”
寧姮遞過去,努努嘴:“喏,你自己看吧?!?/p>
陸云玨本來只是一兩分好奇,然而待看到里面那對做工精致的耳墜時,表情不由得微微一變。
在大景,男女之間若互有好感或已定情,常會彼此贈送貼身之物以表心意。
女子一般送自己繡的香囊,男子則常贈發簪、玉鐲、耳墜等首飾。
阿姮應當不會不知道這層含義,為何還要收下?
難道,有了他和表哥還不夠,她心里對那少年也……
“阿姮,你……”雖然陸云玨不相信寧姮會好色到如此地步,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泛起了酸意,“……你收下這個,是什么意思呢?”
寧姮立刻舉起雙手,表示無辜,“提前說明,我可是嚴詞拒絕!”
“是他自己硬塞進我懷里,然后掉頭就跑沒影了,我都沒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
陸云玨這才松了口氣,緊繃的心弦放松下來。他就知道,阿姮行事自有分寸。
他將盒子輕輕合上,放到自己這邊的床頭小幾上,“那就先放我這兒吧,我替你保管著,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完好無損地還給他……畢竟,確實不是很合適?!?/p>
寧姮就喜歡他這點,無論遇到什么事,總是這般溫溫柔柔的,處理得體。
就算吃醋,也十分克制有禮,不會讓她難做。
她笑著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行啊,你看著安排就是。家有賢夫,我還操心什么呢?”
……
秦宴亭這邊,雖然又被寧姮“拒絕”了一次。
但他自我感覺和上次那種干脆利落的不同,這次她至少收下了禮物,而且話也沒有說死。
四舍五入,這就是進步!
所以秦小爺心情還是挺不錯的,一路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回了鎮國公府。
名叫孫川的小廝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見到他回來,連忙迎上前,“公子,您回來了!”
“嗯吶?!鼻匮缤つ_步輕快。
“今日工部侍郎家的鄭少爺,還有永昌伯府的馮二公子又叫人來請您出去,說是新得了幾件稀罕玩意兒,請您去掌掌眼,樂呵樂呵。”孫川稟報道。
秦宴亭擺擺手,“不去不去,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成天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像什么樣子,別帶壞了小爺我!”
孫川:“……”他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家公子。
可您之前不就是這群紈绔的頭兒嗎?哪回不是您玩得最瘋?
但是吧,自從上回從畫舫游船之后,自己公子就像被換了魂兒似的。
現在是蛐蛐不逗了,馬也不溜了,酒也不怎么喝了。
整天盡琢磨著往睿親王府跑……
他不免有些憂心,壓低聲音勸道:“公子,您這隔三差五就往別人家去……要是被老爺知道了,恐怕……”
主仆二人邊說邊走,已經到了秦宴亭所住的清暉院。
“怕什么?”秦宴亭渾不在意,“小爺我又沒干什么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事兒,就是去探望一下病患,促進朋友關系,老頭他能把我如何?”
……那您這“朋友”關系促進得未免也太頻繁了些。
“對了少爺。”孫川想起一事,連忙匯報,“您養在后院的那對大白兔子,昨兒晚上下崽了!”
“生了四只,粉粉嫩嫩,毛茸茸的,可愛著呢?!?/p>
“真的?”秦宴亭眼睛一亮,“好好養著,記著,務必給小爺養得干凈些,雪白蓬松,不能有一絲異味!本少爺要拿來送人的。”
大兔子肥美,拿來吃;小兔子可愛,送給宓兒玩。
秦宴亭覺得自己真是規劃得當,物盡其用。
兔子全家都會感謝他給了它們這么好的“歸宿”。
孫川替秦宴亭推開房門。
“川子,你先下去吧,小爺我去瞇一會兒,晚膳好了叫我?!鼻匮缤ご蛄藗€哈欠,折騰半天也有些乏了。
“是,公子?!睂O川躬身退下。
秦宴亭脫下那件招搖的寶藍色外袍,正準備往內室走,眼角余光卻瞥見窗邊的太師椅上,赫然坐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他嚇得連忙后退兩步,擺出防御姿勢,喝道:“呔!誰?!誰敢擅闖小爺的房間,活膩歪了!”
那黑影緩緩轉過頭,聲音帶著威嚴,“你老子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