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碼頭,自古便是魚龍混雜之地。渾濁的江水裹挾著泥沙拍打著石岸,空氣中彌漫著魚腥、汗臭和貨物腐爛的混合氣味。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泊位上,苦力們喊著號子,扛著沉重的貨包,像螞蟻般在跳板上來回穿梭。這里是臨州的命脈之一,也是青蛇幫重要的財源。
第二天一早,陳彪派來的一個小頭目阿炳,帶著陸沉和鐵山熟悉碼頭的地盤。阿炳是個瘦小精明的中年人,在碼頭混了十幾年,對這里門兒清。
“陸哥,這邊三個倉庫,還有那邊五個泊位,以后都歸您照看。”阿炳指著眼前一片繁忙的區(qū)域,語氣帶著幾分討好,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觀望,“主要就是收收管理費,盯著別讓其他幫派的人來搗亂,還有就是……處理一些不長眼的苦力或者船家。”
陸沉默默點頭,目光掃過碼頭。他看到監(jiān)工揮舞著皮鞭,呵斥著動作稍慢的苦力;看到青蛇幫眾大搖大擺地從船主手里接過錢鈔;也看到一些面黃肌瘦的孩童在貨堆間撿拾散落的煤塊或糧粒。這就是底層最真實的江湖,**裸的弱肉強食。
“平時的管理費是多少?”陸沉問道。
阿炳報了個數(shù),然后壓低聲音:“陸哥,這是明面上的。實際上……周爺和彪哥那邊偶爾會有些‘特別’的貨進來,那些油水更足,不過風(fēng)險也大些,需要格外小心。”
陸沉明白,所謂的“特別”的貨,無非是走私品或者違禁物。他沒多問,只是記在心里。
就在這時,碼頭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和爭吵聲。
“怎么回事?”陸沉眉頭微皺。
阿炳踮腳看了看,臉色有些難看:“是‘老刀疤’的人,媽的,又來找茬!”
老刀疤是盤踞在碼頭另一側(cè)的一個小幫派頭目,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一直對青蛇幫掌控的這塊肥肉虎視眈眈,時常摩擦。
陸沉帶著鐵山和阿炳快步走過去。只見七八個穿著邋遢、手持棍棒砍刀的漢子,正圍住一艘剛靠岸的貨船,船主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正苦苦哀求,旁邊幾個青蛇幫的看守被打倒在地,呻吟不止。
“這條船以后歸我們老刀疤罩了!識相的就滾開!”為首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囂張地喊道。
“刀疤強,你他媽別太過分!”阿炳壯著膽子喝道,但底氣明顯不足。對方人多,而且都是敢拼命的。
刀疤強看到阿炳,啐了一口:“我當是誰,原來是阿炳你這縮頭烏龜!怎么?今天帶了兩個生面孔來送死?”他的目光掃過陸沉和鐵山,在鐵山龐大的身軀上停留了一下,閃過一絲忌憚,但看到陸沉略顯單薄(相對而言)的身材,又露出不屑。
陸沉沒理會他的叫囂,走到倒在地上的自己人身邊,檢查了一下傷勢,都是皮外傷,但下手不輕。他站起身,目光平靜地看著刀疤強:“青蛇幫的地盤,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打傷我的人,留下醫(yī)藥費,然后滾。”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冽。
刀疤強愣了一下,隨即狂笑起來:“哈哈哈!小子,你他媽誰啊?口氣不小!老子今天不僅要這艘船,還要打斷你的腿!”
話音未落,他身后兩個漢子就揮舞著砍刀朝陸沉撲來!
“陸哥小心!”阿炳驚呼。
鐵山怒吼一聲,就要上前,卻被陸沉抬手攔住。
面對明晃晃的刀鋒,陸沉不退反進,身形如鬼魅般一側(cè),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當先一人持刀的手腕。“裂骨手”暗勁一吐!
“咔嚓!”腕骨碎裂聲清晰可聞。
“啊!”那漢子慘叫一聲,砍刀脫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陸沉右手并指如刀,直戳第二人持刀手臂的肘關(guān)節(jié)內(nèi)側(cè)!“斷筋手”!
那人只覺得整條胳膊一麻,瞬間失去知覺,砍刀“當啷”落地,抱著胳膊慘嚎后退。
瞬間廢掉兩人,陸沉動作毫不停滯,一個箭步貼近驚愕的刀疤強。刀疤強反應(yīng)也算快,揮拳就打。陸沉不閃不避,右手五指微曲,如同龍爪,直接迎向他的拳頭!
“鎖喉手”的變招——鎖關(guān)節(jié)!
“嘭!”拳爪相交,發(fā)出一聲悶響。刀疤強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塊生鐵上,指骨劇痛難忍。他還想掙扎,陸沉的手爪卻如同鐵箍般猛然收緊,扣死了他的手腕脈門,一股陰寒的暗勁透體而入,讓他半邊身子都酸麻起來。
“呃……”刀疤強臉上瞬間失去血色,冷汗涔涔而下,他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陸沉那雙冰冷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我再說一遍,”陸沉的聲音如同寒冰,“留下醫(yī)藥費,滾。”
剩下的幾個老刀疤手下,見老大一個照面就被制住,兩個同伴瞬間被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敢上前。
“給……給錢!快給錢!”刀疤強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一個小嘍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掏出一把散碎銀錢,扔在地上。
陸沉松開手,冷冷道:“帶著你的人,滾。再讓我看到你們踏進這片碼頭,斷的就不只是手了。”
刀疤強如蒙大赦,捂著手腕,帶著手下連滾爬爬地跑了,連句狠話都沒敢留。
碼頭上陷入一片寂靜。所有苦力、船主、乃至青蛇幫自己的幫眾,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老刀疤這群人可是碼頭有名的難纏角色,竟然被這個新來的年輕紅棍如此輕描淡寫地解決了?
阿炳咽了口唾沫,看向陸沉的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敬畏。鐵山則是一臉崇拜,胸膛挺得更高了。
陸沉彎腰撿起地上的銀錢,遞給阿炳:“拿去給受傷的兄弟治傷,剩下的分給大伙買點酒壓驚。”
“是!陸哥!”阿炳連忙接過,態(tài)度恭敬無比。
陸沉又看向那些驚魂未定的苦力和船主,聲音緩和了一些:“以后這片碼頭,按規(guī)矩辦事,該交的費用一分不能少,但也不會多收你們一文。誰要是敢無故欺壓你們,可以來找我。”
他的話清晰傳遍碼頭,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以往青蛇幫的人只會變著法兒盤剝,何時講過道理?
但陸沉剛才展現(xiàn)的實力和狠辣,又讓他們不得不信。或許,這個新來的頭兒,真的不一樣?
處理完騷亂,陸沉讓阿炳帶著繼續(xù)熟悉環(huán)境。在巡視到一個相對偏僻的倉庫時,陸沉注意到倉庫角落里堆放著一些看似普通的貨箱,但封條卻有些特殊,隱隱透著一股陰寒的氣息,與他感應(yīng)父親遺留功法時的那種氣息有幾分相似,卻又駁雜不純。
他心中一動,指著那些貨箱問阿炳:“這些是什么貨?”
阿炳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陸哥,這就是我剛才跟您說的‘特別’的貨,是彪哥親自交代的,據(jù)說……跟北邊有點關(guān)系,具體我也不清楚,彪哥不讓多問。”
北邊?陸沉眼神微凝。父親當年被構(gòu)陷的罪名之一就是“通敵”,通的就是北方的勢力。難道這青蛇幫,或者說陳彪,和北邊有什么牽連?這會不會與父親當年的遭遇有關(guān)?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淡淡點頭:“知道了,既然是彪哥的貨,看好就是。”
但心里,已經(jīng)將這條線索牢牢記住。看來,這青蛇幫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而碼頭這個地方,或許不僅能讓他積累勢力,還能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秘密。
接下來的幾天,陸沉以雷霆手段整頓碼頭。他立下規(guī)矩,恩威并施。對于守規(guī)矩的船家和苦力,他提供保護,甚至偶爾主持公道;對于敢于挑釁或者內(nèi)部蛀蟲,他下手毫不留情,黑龍十八手的狠辣讓所有人心驚膽戰(zhàn)。
很快,“碼頭新來了個狠角色陸紅棍”的消息就傳開了。碼頭的秩序為之一新,收入反而比以往更加穩(wěn)定。陳彪得知后,對陸沉更加看重,而周虎那邊,雖然對陸沉的迅速崛起有些嘀咕,但在實實在在的利益面前,也暫時按下了心思。
陸沉在青蛇幫內(nèi)部,初步站穩(wěn)了腳跟。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他像一頭潛入深潭的黑龍,在攫取力量的同時,耐心地等待著攪動風(fēng)云的那一刻。